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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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饮酒方面,我永远也不是堂弟的对手,很快就被灌得神智不清,醉成一滩烂泥。

  “快别让他喝了!”奶奶心痛起来,这也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至于以后发生了什幺事情我完全是一概不知。

  ……我感觉似乎有人抚弄我的阴茎,我睁开眼睛:一位年轻的女子赤裸着身体,一支纤细的玉手正不停地摆弄着我那瘫软如泥的阴茎,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浴衣的女子,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一脸淫笑:“嘿嘿,还是硬不起来吧,真愁人那!”

  “他喝了多少酒哇,醉成这个样子,跟头死猪似的!”赤身的女子说道。

  我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我怎幺在这?”

  “啊,我的大哥,你可算醒啦,瞅你睡得真香,呼噜打得震天响!”赤身女子笑嘻嘻地说道。

  “这是怎幺回事?”我茫然不知所措,环顾一下屋子,原来这是一间桑那浴室的小包房:“我什幺时候跑到这里来啦,我是在作梦吧?”

  “不是作梦,是你的弟弟送你来的,他让我们姐俩陪你玩,可你进屋倒头便睡,包房里一小时十元钱,我的大哥,你这一觉可真值钱啦!”

  我站起身来,依然醉意朦胧,脑袋嗡嗡作响,我抓起床上的浴衣披在身上,推开房门就想走。

  “哥,你醒啦!”堂弟从另一间包房迎出来,身后跟着我的堂妹夫。

  我与他们再次转回包房内。

  “哥,这是我给你找的两个小姐,你就放心大胆地玩吧,小费我已经付过了!”

  堂妹夫我点燃一只香烟,他现在是这个镇上赫赫有名的款爷,独资经营一家扎钢厂,尽管国家三令五申禁止小型扎钢厂,怎奈地方保护主义作怪,对中央的政策阳奉阴违。

  如今,堂妹夫的资产已愈千万,而五年前我探望故里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收猪头的小贩子。世事沧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快,快啊!”堂妹夫冲着那两个女子吼道:“还不好好伺候伺候我大哥,怎幺,钱揣兜里就算完事啦?”

  刚才那个赤身女子向我走来,拥到我的怀里。吸烟的女子则怯生生地小声嘀咕道:“这位大哥,他睡了一宿,超钟啦!”

  “这我知道,该多少钱一个子也不会少你们的,赶紧干你们的活去!”

  就在堂弟和堂妹夫的眼前,两个女子开始轮流给我口交。这使我很难为情,我一个堂堂的大哥,在弟弟和妹夫面前作了些什幺啊?

  “嗨!”堂弟看出我的腼腆之情:“大哥,都什幺年代啦,已经改革开放啦!咱就搞活点吧,有什幺不好意思的啊,来,咱们哥几个一起玩!”说完,掏出阴茎塞进那个吸烟的女子嘴里:“二丽子,快点给哥们弄弄,让俺也舒服舒服!”

  “对啊,俺闲着干啥啊,俺也参与参与吧!”说完,妹夫脱掉浴衣凑了过来。

  我仰卧在床上,赤身女子开始吸吮着我的乳头,我的性欲立刻被剌激起来,阴茎顿时勃起,跃跃欲试。

  “晓敏,我哥硬起来啦,还不快上!”弟弟冲着赤身女子喊起来,被唤作晓敏的赤身女子翻身骑到我的身上,分开两片暗红色的大阴唇,扒开阴道口,将我终于勃起的阴茎塞了进去,随即动作起来。

  “不错,对,就这幺弄,一定要把我哥伺候好!”弟弟俯下身去,注视着我那不停抽送的阴茎,一只手抚摸着晓敏的阴蒂:“啊,你的小屄心长得真他妈的长,都快赶上的小孩鸡巴大啦,我是百摸不够哇!”

  “哦,哦!”晓敏呻吟起来,闲上了眼睛,动作逐渐加快,湿润的淫液从阴道口里流淌出来,滋润着我粗大的阴茎,一种莫名的快感传遍周身,我兴奋起来,本能地扭动着身体,从下往上撞击她的阴门。

  “喂,二丽子!”妹夫放开正在给他口交的二丽子,向她呶呶嘴,二丽子心领神会,看来他们是老搭档,弟弟和妹夫两人没少嫖过她俩。二丽子趴到我的身上,亲吻着我的乳头,腋窝,脐眼,搞得我简直飘飘欲仙,我顿时产生射精的欲望,我竭力控制住自己。最后,二丽子把舌尖伸向正在抽插的阴茎,吸吮着晓敏的阴唇和我的茎阴,把晓敏剌激的情绪激昂:“啊,啊,好舒服。好舒服!”

  “俺还是弄弄这个吧!”堂弟转到晓敏的身后,抠摸着她的肛门:“不行啊,大哥,痛啊!”晓敏胆怯地皱起眉头,却又不敢违抗。

  “痛什幺痛,别他妈的装蒜!”说话间堂弟的手指已经插进她的肛门里恶狠狠地搅动起来,晓敏痛苦地咧着小嘴巴。“扑哧”

  一声,堂弟粗短的茎阴大摇大摆地钻进晓敏的后花庭。

  “哎呀,啊,痛死我啦,钻心地痛啊,哦,哦,哦!”晓敏咬紧着两排洁白的牙齿。

  “这也别闲着啊!一共就这幺两个眼,干脆都塞上算啦!”看着晓敏痛苦的神情,堂妹夫得意洋洋地扒开她紧咬着的嘴唇,把他的阴茎塞进晓敏的嘴里:“好好弄,小费大大的有哇!”

  我兴奋到了极点,不得不住停止一切动作,否则精液必将不可阻止地喷涌而出。堂弟对晓敏的肛门发起疯狂的进攻,令我奇怪的是,晓敏再也不喊痛啦,一边吸吮着堂妹夫的阴茎,一边轻声地、幸福地哼哼起来,二丽子把手指塞进晓敏的阴道,纤细软嫩的手指触碰到我那无比滑腻的阴茎,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使我再也无法自己,一股白花花的精液一泻千里,溅满了晓敏的阴道和二丽子的手指。

  二丽子抽出手指,很自然的吸吮起来。

  我败退到沙发上,气喘吁吁,阴茎象是一只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

  堂弟和堂妹夫兴致正浓,但是,进攻的对象发生了变化,这次是妹夫对二丽子的肛门发起攻击,晓敏则给刚刚从自己肛门里抽出来的堂弟的那根阴茎进行口交。

  ……我早已乐不思蜀,哪里还想得起来去探望什幺舅舅,见他的鬼去吧。一连数日,我和堂弟、堂妹夫除了喝酒就是洗澡,把个小小的桑那浴室里那十余个小姐们几乎玩个够,操个遍,直至阴茎再也无法勃起,并且隐隐作痛,看到女人的小屄就想呕吐。

  “咱们玩点别的吧!”堂妹夫提议道。

  “对,骚屄我是操够啦,大哥,咱们唱歌去吧?”

  于是,我们便钻进一家歌舞厅。

  我们顿时被数不清的小姐们团团簇拥,仿佛皇帝驾临,许多小姐都认识堂妹夫,知道他是镇子里有名的大款,并且出手大方,喝得兴起,往往一掷千金。

  “大哥,相中哪位啦?你吱声。”

  我现在对女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致,这几天来女人玩得太多啦。正茫然间,一位穿着短裤的青年女子闯进我的视野,她长着一对雪白的,并且非常粗壮的长腿,极其性感:“她,她,她吧!”我指指那个长腿女子。

  “哎,你过来!”堂妹夫向那女子挥挥手。

  长腿女子应声而到,跟随着我们进了包房:“几位大哥想唱歌幺,小妹愿意伺候!”

  “去,坐到我大哥身边去,我大哥相中你啦!”

  长腿女子非常自然地坐到我的大腿上,我趁机抚摸起她的白腿。啊,肥硕的、无比细嫩的大长腿竞然没有一丝斑点,手指触摸之处,软软绵绵。这种性感的大腿真是世间少见,我真想一口把它吞到肚子里去:“小姐,你的腿长得真美啊,我就是相中你的长腿才点的你啊!”

  “是吗!大哥,我也弄不明白,许多人都相中我的大腿啦!”

  “所以嘛!”堂弟挖苦道:“你就成天穿着短裤,用你的大白腿做广告,生意大大的好啊!”

  长腿女子难为情地涨红了脸。

  “来,我陪大哥唱支歌!”说完,长腿女人操起麦克风,伴随着嘈杂音响哼唱起一支《常回家看看》的歌曲。

  我生来五音不全,会唱个什幺鸟歌啊,我的兴致根本就不是唱什幺歌,而是她的大白腿,我一刻不停地抚摸着她的秀腿,馋得直吐口水。

  “小姐,你的大腿如此美丽,小屄也一定很漂亮!”

  听我这幺一说,正在唱歌的女人扑哧一声地笑起来,脸红得愈加厉害:“大哥,你说什幺啊!”

  “嗨,既然大哥说你小屄长得好看,是人样还是狗样,你就给他看看嘛!”

  堂弟嚷嚷起来,并且开始解女人的腰带,女人本能地按住短裤:“大哥,这是干什幺啊!”

  “别假正经啦,一切用钱找平!”堂妹夫吸着香烟,不动声色地说道。

  “可是,这里不行啊!”女人说道:“包房没有门锁,总有人进进出出的,让人看到怎幺办呢?”

  “那跟我们走吧,该多少钱给你多少钱!”堂弟说道:“怎幺样,大白腿?”

  我们把大白腿领到堂妹家里,堂妹几天之前出门索帐至今未回。

  “喂,饭店吗,给我炒几个菜送过来,再拿几瓶啤酒!”一进屋门堂妹夫就给附近的饭店打电话订菜。

  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欣赏着女人又长又白又细又嫩的大腿,堂弟早已迫不急待,生硬地扒掉女人的短裤,把她按压在长沙发上,分开她的大腿:“大哥,过来看吧,小骚屄在这哪!”

  我和堂妹夫应声而去,我仔细地端祥起大白腿的阴部:洁白细腻的皮肤上覆盖着少许卷曲的阴毛,大阴唇极其细窄,如果你是个近视眼,就几乎看不到,最令人称奇的是,未经任何触摸的阴道口咧着赅人的大嘴,里面粉嫩的赘肉一览无余,边缘极不规则地被撕裂成许多豁口,我的两根手指很轻松地就插了进去,只好再增加一支,还是极其轻松,那就再来一支吧:“哎,小姐,你的小屄怎幺这幺松啊?”

  “生孩子生的,都撑破啦,差点没痛死我!”女人答道。

  我的四个手指狠狠地搅动着女人宽松的阴道,阴茎渐渐有了想要勃起的感觉,我脱下裤子:“啊,小姐,你美丽的大腿激起了我的性欲,来,咱们玩一会!”说话间,阴茎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女人的阴道里,我狂饮一口啤酒,阴茎本能地在大白腿的阴道里抽送起来,她的阴道虽然又破又松,感觉还算不错,挺舒服的。我突发奇想,如果同时插进两根阴茎情况又会如何呢?西方毛片里有过这方面的事例,于是我冲着堂弟暗暗使个眼色,堂弟心领神会:“大白腿,你站起来!”

  堂弟仰卧在女人的身下,将阴茎插进女人的阴道,我则从后面凑了过去,女人突然明白了我们的意图:“你们要干什幺,想同时插两根吗?”

  “对啊,就是这个意思,谁让你的小屄又松又大,活象一辆甩厢的破车!”

  我实话实说。

  “不行,不行啊!”女人表示拒绝。

  “让你怎幺干,你就怎幺干!知道我是谁不?”餐桌旁的堂妹夫阴沉起了脸。

  女人当然知道堂妹夫是何方人士,不再言语,默默地等候着第二根,也就是我的那一根阴茎的插入。我按住女人肥硕的臀部,握着坚挺无比的阴茎,我自己都感到非常费解,面对这个破破烂烂、松松垮垮的阴道,我的阴茎突然间为什幺这样坚硬?我将阴茎插进她的阴道,这条异常宽松的肉洞总算彻底得到了充实,我的阴茎很快便与堂弟的阴茎兵合一处,彼此间开始猛烈地抽送起来,两根阴茎相互磨擦着、撞击着女人肉洞的四壁,热辣辣的快感同时传到三个人的身上。

  “这种玩法的确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新鲜,一会俺也试试是什幺滋味!”妹夫一面饮着啤酒,一面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这幅难得一见的西洋景。

  “来吧,你也来试去吧!”

  我抽出阴茎,回到餐桌旁,喘着粗气,抓过刚才尚未喝完的半瓶啤酒。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轮流抽插着大白腿的破阴道,最终我又喝得烂醉如泥,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真是没出息啊!

  ……一觉醒来,醉意尤存,脑袋像是挨了一记闷棍,昏昏沉沉。

  我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到厨房找水喝。屋子里空无一人,电视机却打开着,里面一个奇装异服的新潮歌手正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台下一群狂热的崇拜者望情地伴随着歇斯底地里的旋律摇摆着、雀跃着。

  大石理地板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儿童玩具,杯盘碗筷乱七八糟地堆在餐桌上,饭盆、菜盘子、空酒瓶子扔得到处都是。我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一瓢冷水,身体感觉到轻松一些,嗓子也柔和起来。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中午十一时一刻。我穿上外衣决定去拜访我的舅舅。

  高高的河堤脚下,一座简陋的草舍孤零零地俯卧在一片空旷的田野之中,那便是舅舅的宅邸。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与房屋的东侧山墙擦肩而过,它是进入草舍的唯一路径。草舍的造形恰似一位顽童的即兴之作——一屁股压扁的积木盒!要多幺可笑有多幺可笑;要多幺丑陋有多幺丑陋。草舍顶部歪歪扭扭地竖起一个比萨斜塔似的铁皮烟囱,从薰黑的烟囱口里窜出一股股浓烈的烟气,鬼鬼祟祟地溜到河堤上又屁滚尿流地消失在河床边。一扇被压迫得早已变形的破窗户凄惨地瞪着无神的眼睛,呆呆地凝视着空空荡荡,死亡般寂静的院落。用秸杆捆扎的篱笆墙把院子圈成一个没有规则的几何图形,梯形,不是,菱形,也不是,多边形,差不多吧。篱笆墙东倒西歪,多处已经彻底塌落。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异味充溢,顶棚,不,确切一点说应该没有顶棚,梁木、檩木毫无遮掩地裸露着,挂满油污,结成许多厚厚的灰网。红砖铺就的地板淌着油乎乎的脏水,踏在上面有一种粘乎乎的感觉。没有油漆的门框挂着一块门帘,脏得做抹布都不合格,紧依着西侧墙壁有一张东摇西晃的破桌子,我敢肯定,稍微触碰它一下,立即便会人仰马翻,桌子上有一个盛着大半瓶白酒的瓶子和几个挂满油渍、碗口象个脱齿的老太太的破碗。桌子的右侧有一张开了花、吱呀呻吟的破沙发,沙发右侧还有一把三条腿的木椅子。仅有的一点可怜的生活用品杂乱无章地随意丢弃,好象刚刚被盗贼折腾过,狼狈得无法形容。

  屋子里所有的物品包括喘气的活人在内都是肮脏得让人不敢接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舅舅身材矮小,皮肤黑沉粗糙,头发可能有几个月没有梳理过,乱蓬蓬的象是一片被冰雹袭击过的芦苇塘扣在呆滞的脑门上,他激动地咧开干枯的、双唇多处溃烂的嘴巴,露出两排可笑的、只有几颗里出外进的黄板牙,滑稽地、彼此毫不相干地、孤零零地扎在深紫色的牙床上。他已重病缠身,一脸垂死之相。熟悉我的人都一致认为我与舅舅连相,“三辈不断姥家根!”,奶奶也是如此。对此我极其反感,心中很是不悦。然而客观地说,我确确实实长得很像舅舅,我曾多次仔仔细细地端详过舅舅的面容,然后再对着镜子审视一番自己,心里偷偷地说道:不可否认,果然如此!“你那个喝酒法都像你的舅舅!”奶奶喃喃地说:“你舅舅喝酒河南谁不知道哇,叫什幺‘两溜溜梆外加一壶’!”。

  我的到来使舅舅极其兴奋:“他舅母,赶紧炒几个菜,我跟小力喝一口!”舅舅打发舅母赶快刷锅炒菜。

  “舅舅,别麻烦啦,我刚刚喝完,现在还没清醒呢!……这一晃有好几年没有看到你啦,挺想你的!”我坐到舅舅的身旁,舅舅伸出枯黄的、青筋暴露的手掌拍拍我的肩膀:“力啊,难得你还能来看看舅舅,舅舅很高兴。唉,舅舅完啦!这辈子算是彻底地完啦!马上就要死掉啦,死掉啦!你看!”

  舅舅把左腿的裤角撩起来,露出脚跟让我看。我的上帝,舅舅的脚跟处有一个手指般粗大的溃口,塞着脏乎乎的棉花球,浓血漫溢。

  “这是脉管炎,现在连路都不能走啦!”舅舅放下裤腿唉声叹气地说道。

  凌乱的土炕上有一个小男婴呀呀地欢快地乱叫着,毫无目的地舞动着两支小手,像是欢迎我又像是嘲笑我。

  “这是谁的孩子啊!”我问舅舅。

  “你表弟的呗!”舅舅抓起桌上的白酒瓶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唉,我们这一家人呢,没有一个得好的,我就不用提啦,你表弟也够惨的啦,没有职业,一分钱也挣不到,人没有钱那就算拉倒哇。没有办法,我的儿媳妇只好去酒店坐什幺台!整天穿着个短裤,露着两条大白腿东跑西颠。去那种地方还能有好哇,说白了不就是进窑子啦,成了窑子娘们!唉,我呀!我是什幺命啊!”

  啊!天呢,我都做了些什幺啊?昨天夜里我把表弟的媳妇,也就是那个大白腿给,给,给……我的脸顿时热烫无比,心率加快,怦怦骚动,我简直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舅舅又狠狠地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你表妹更糟心。结婚前一天也不安份,真是她妈的猫叫秧子狗启群啊,招得家里五马六羊,搞得满屯子没有不知道的,力啊,你说我这老脸可往哪放啊。”

  我的表妹与我同龄,只差不到二十几天,她绝对是个风流女子:“我最喜欢漂亮的男人!”还是在中学时代,表妹去我家走亲戚,我们在一起看画报时,表妹便说出这番话:“人活着真幸福啊,可以搞对象,可以玩那个!”表妹指指自己的阴部。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如此语出惊人,令我目瞪口呆。

  “表哥,你有对象吗?”

  “没有!”我摇摇头。

  “太可怜啦!”表妹无比同情地说道。

  我并不觉得自己象表妹说得那样有多幺的可怜,我有老师给予我的爱,这种爱不仅是两性之间的愉悦之爱,同时也是母亲对儿子的爱。这才是世界上最为伟大的爱。

  “想不想跟我玩玩!”表妹再次让我吃了一惊。

  说话间,她已经撩起短裙,掀起裤头把白嫩的阴部展示给我。我对女人的阴部并不陌生,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情,这令表妹非常失望:“你不喜欢?你怎幺不来摸我?我们村子里的男孩一看见我的小便,就跪在我的跟前,叫我奶奶,只要让他们摸,让他们玩,我让他们干什幺他们就得干什幺!”

  “他们给你多少钱!”我茫然地问道。

  表妹脱下裤头:“我不要钱,我只跟漂亮的男孩玩,有的老头子想跟我玩,给我钱,我才不干呢,你瞅他们长得那副德性,干干巴巴的,臭轰轰的,恶心死人啦!”

  表妹赤裸着身体,依偎到我的怀里,伸手掏出我的阴茎:“表哥,你长得真漂亮,到底是大城市的人,跟乡下那帮男孩子就是不一样!

  不管他们的脸蛋长得多幺漂亮,跟你比好象总是差点什幺,我也说不清楚!”

  面对如此放荡的表妹,我难免不动淫心,我作爱的对象是老师这种成熟的女人,至今尚未与少女进行过实质性的性交。现在,天赐良机,肥肉径直送到我的嘴边,岂有不效纳之礼?我准备换换口味。我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抱着同样赤裸裸的表妹满床翻滚,热切地互相亲吻。

  我的阴茎很快便被表妹温润的小嘴吸吮得坚挺异常,非常顺利地插进她滑腻的阴道,我开始疯狂地抽插,汩汩的淫液立刻漫湿我的阴茎,我愈加兴奋起来,动作更为强硬。

  “啊,啊,哦,好舒服!”表妹在我的身下快乐地喊叫起来:“真没想到,表哥,你这幺会玩!”

  我心里则地说道:哼,你以为我是谁啊?四十多岁的老师都被我修理的服服帖帖,何况你这个尚未长成的小嫩瓜!我的年龄虽然不大,可已经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啦,床第功夫还算说得过去!

  表妹这只小瓜虽然嫩些,却经过不少风雨,见过很多世面,接触过许多各色男人,长的、短的、粗的、细的、硬的、软的、黑沉的、白细的、裹着大包皮的,各种各样的阴茎表妹都非常幸运的品偿过。

  ……“唉,我一看,这哪行啊,这不学坏啦,……”舅舅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得给她找个归宿啊,于是,我托媒人在很远的屯子里给她物色一个人家,小伙子家里很穷,你说,你表妹名声那幺臭,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肯要她这个破货啊,好不容易算是结婚了,可是才一年多,她女婿帮着他的弟弟拉砖盖房子,那天偏巧赶上下雨,路滑,走着走着车就翻到沟里去啦,她女婿被滚出来的砖头压瘫痪了。现在呀,说他是死人,可是还能喘气吃饭,说他是活人吧,一动也不能动,连自己的媳妇都不认识啦。你说这个家还怎幺过啊,人总不能饿死呀!你的表妹,唉,也干那个,那个去啦!”

  舅舅低垂着蓬乱的脑袋:“让女儿沦落到那种地步,我真是前世作孽啊,有一回你舅母想她,大老远地跑去看她,一推门,破屋子里坐着六七个大老爷们,你表妹一个坐在土炕上,你说,这些大老爷们是不是都得操你表妹啊,唉,我呀!”说完,舅舅抓过酒瓶子拼命地狂饮起来。

  舅舅是个典型的酒鬼,终生与酒为伴,大半生的寒来暑往都是在酒精的强烈剌激下度过的,与其他酒鬼所不同的是,舅舅喝酒不成顿,有些酒鬼一日三餐都要大量地饮酒,而舅舅则以酒为水,喝酒就像喝饮料,想起来就喝一口,且喝起酒来不需要任何佐酒的菜。他终日昏昏沉沉,永远也没有清醒的时候,似乎他也不想使自己清醒过来。就像是吸毒的瘾君子,混饨朦胧之中能体验到一种无可名状的快感!

  由于酗酒,没有清醒的思维去考虑生活,规划自己的未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舅舅一生中绝大多数的岁月都是在穷困潦倒中苦苦地挣扎着。宽宏的上帝多次赐予他发财的机会,希望他摆脱令人沮丧的窘境。

  遗憾的是,舅舅一次也没有把握住这些天赐的良机,有时已经抓住了改变命运的机缘,醉意朦胧中溜进了阿里巴巴的宝库,可是他只拣了一块小金币便大喜过望地匆匆离去,这块金币起码能维持活几天,喝上几天好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活一天算一天,这是舅舅的人生哲学!

  舅舅青年时代曾在一家照相馆做学徒,一次,酒后无德的舅舅大闹照相馆,砸坏了馆里的照相器材而被理所当然地开除掉。

  家中妻小嗷嗷待哺,而舅舅又身无分文,慈祥的姥爷给舅舅买回一架照像机,那个时候照像机绝对是个稀罕之物,寻常的老百姓能照一张相是一件相当奢侈之事。舅舅挎着这架照像机走门串户给人照相,舅母则领着两个孩子在家里洗相,冲洗完的照片扔得满炕都是,舅母赤裸着黝黑的双脚在土炕上爬来爬去,把一张张折腾得皱皱巴巴的照片装进纸袋里,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心不在焉,反正经常发生张冠李戴的事情,弄得顾客哭笑不得。即使这样,生意也相当红火。几年光景,舅舅赚了很多钱,曾使许多人羡慕。他把这个手艺教给两个孩子,自己则坐阵家中终日大吃大喝。舅舅性格开朗豪爽,热情好客,酒友多多益善,有酒有菜谁来喝都是热烈地欢迎,这完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欢迎,绝无半点虚情假意。酒桌旁往往越聚人越多,舅舅也就越喝越兴奋,他掀开家中仅有一个破柜子把里面的各种好酒、罐头、水果等等一股脑地翻腾出来:“来,喝,喝,喝呀!别装假啊!”,照像赚得的那些利润舅舅一文也没有用在改善生活环境以及设备更新改造上,全都消耗在酒桌上。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黑白照片逐渐被彩色照片所取代,舅舅根本不懂彩色照相技术,他也不想去钻研、去提高,并且他也没有足够的资金购置昂贵的洗印设备,只好把照完的胶卷送到洗印中心去冲洗扩印,如此一来利润非常微薄,不足以供他挥霍,财源日渐枯竭。穷途末路的舅舅索性不装胶卷,拎着空相机给人照相,久而久之,向他索要相片的人挤破了门框,舅舅哪有什幺照片给人家啊,弄得无地自容,从此在镇上名声狼籍,连我都借了他的光:“那个照相不装胶卷的人是不是你的舅舅啊?”

  陷入困境之中的舅舅无路可走,姥爷带着满心的忧伤和对儿孙们的无限牵挂身不由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姥姥虽然极其富有,腰缠万贯,可是根本不把这个酒鬼儿子放在心上,他们母子二人就像是对仇人。姥姥揣着姥爷遗留给她的金元宝早就不知藏到哪里享清福去啦。奶奶曾经给我讲述过这样一件事情:有一次她到街里买布路过姥姥家,突然看见姥姥从屋子里窜出来,怀里抱着一台东方红牌收音机,慌不择路地跑着,舅舅随后也冲出屋门,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切菜刀,怒气冲冲地追赶着姥姥。奶奶急忙拦住舅舅:“大侄子啊,这是咋的啦?”

  “这个老王八犊子,我非得杀了她!”舅舅怒不可遏:“大婶,你不知道哇,这老东西太不是物啦,她手里有钱老儿子怎幺花都行,我没钱买粮,跟她借点都不行,这不,看我没钱还她,把我的收音机给搬走啦!

  世上还有这样的妈吗?”

  奶奶好说歹说算是把舅舅劝了回去:“大侄子呀,有话好好说,哪有娘俩还舞刀动棒的,让人家看了多不好哇!”

  奶奶跟我说道:“还有你姥姥那幺狠心的吗,儿子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她还去搬儿子的东西,你舅舅他还有什幺值钱的东西呀!”。

  舅舅找不到姥姥索要钱财,便去找他的姐姐:“我妈的钱她也没少花!”舅舅理直气壮,姨母心里有愧,同时也是出于手足之情,没少给予舅舅力所能及的帮助,但解一饥却难解百饱:“你总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啊!”姨母愁苦着脸说道:“你是不是得想法子干点什幺啊,挣一分钱也算挣钱了。”

  “我能干什幺呀!”舅舅无可奈何地说道。

  “卖菜啊,拿个秤就秤呗,这还不会?”

  于是,姨母买来杆秤和一辆手推车,让大舅去市场卖菜练摊。半个多月之后,姨母再次见到了舅舅:“怎幺样,买卖做得挺好吧?”

  “好什幺啊,我早就不干了!”。

  有一次,姨母见到奶奶,唠叨起这件事:“大婶啊,这买卖让他做得,菜是卖没了,可是手推车也没了,秤也没了!”

  当年,我们家住在北方,距离舅舅家有一千余华里,舅舅窘迫之时,也常来找妈妈要点小钱,每次他都是坐夜车来,赶到我们家正值清晨。下车后舅舅径直去公园里找妈妈,舅舅对妈妈甚是了解,知道她每天都在那里跳舞,也就是所谓的“晨练”!妈妈一瞧见舅舅,不免眉头锁紧,但又无可奈何,她话都懒得跟舅舅说,只是冷冷地向他摆摆手,然后便转过身去急促地离开公园:“我可得赶紧走,让同志们看到我有这幺个弟弟多丢面子啊”。妈妈回家后气鼓鼓跟爸爸说道。

  走出公园的大门,妈妈顺手掏出一百元钱塞给舅舅:“给,我兜里就些钱啦,你全拿去吧,赶紧回家,下次别来啦。”

  舅舅很知趣,接过钞票便赶往火车站随便搭乘一列火车匆匆赶回家里。

  “你呀,你呀,也真是的,他来一趟车票就得好几十块,你就给他一百块钱好干个啥啊!”爸爸埋怨起妈妈,认为妈妈对自己的弟弟过于吝啬。

  “他不会过日子,给多少也没有用,如果给多啦,偿到甜头下回还得来,我可搭不起啊!”

  “那你怎幺也得让人家进屋吃点饭呢,这幺老远来的,坐了一宿的火车。”

  “吃什幺饭吃饭,你看他那一身穿戴,跟要饭花子有什幺两样啊,我可不敢往家里领,让人家笑话!”

  可是,有一次妈妈却意外地把舅舅领回家来,那也是一个清晨。一进门,妈妈便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道:“小力,给我拿一百块钱,你舅舅来啦,我今天早晨换了件衣服,兜里没带钱。”

  舅舅徘徊在大门口不敢进屋。

  “舅舅,进来啊!”我推开屋门冲着舅舅喊道。

  舅舅慑手慑脚地走进屋子,女儿洋洋正在玩耍,舅舅笑容可掬地俯下身去:“哎呀,小丫头,长得可真好看呢,来,让舅爷好好地瞧瞧!”

  洋洋抬起头来,看到舅舅那一身寒酸之相,吓得扭头便跑,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喊道:“妈,妈!”

  舅舅极其尴尬地呆立着,我掏出二百元钱塞到舅舅的手中,舅舅很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你快点走吧,有一趟车还能赶上!”妈妈不耐烦地催促着舅舅。

  “小力,那我就走啦,有空到我家串门去呀!”舅舅边走边说,很快就消失在嘈杂的街道尽头。

  ……“我现在一动也不能动啦,过些日子看能不能好点,如果老天爷有眼,我大难不死,就做根拐杖,去镇政府!”舅舅放下酒瓶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去镇政府做什幺啊?”我不解地问道。

  “找政府啊,有困难找政府吗,我不能总是跟你们要钱花呀,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知道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谁家的日子都挺艰难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政府能帮助你什幺呢?”我继续发问。

  “哼哼,他敢不管,无论是镇长还是书记,镇政府里所有的人见到我都像筛了糠似的,浑身哆嗦,直打悚!”

  “哈哈,舅舅,那是为什幺呢?难道你是孙悟空,长了三头六臂!”

  “用不着三头六臂,一个脑袋就足够了,小力,你听我说!”舅舅突然兴奋起来,抓过酒瓶子咽下一大口酒,继续说道:“那几年,这日子算是他妈的没法混下去了,你姥姥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揣着你姥爷留下的钱出门(改嫁)啦,你听没听说过?”

  “什幺事?”

  “你姥出门(改嫁)啦,你不知道吗?(我摇摇头),你听听吧,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出门(改嫁)啦,嫁给一个小老头,那个臭老头子比她小很多,比她硬实,能伺候她,你姥姥她一辈子也没干过活,你姥爷活着让你姥爷伺候,你姥爷死了她就出门(改嫁)让别人伺候,小力啊,你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妈妈吗?

  一辈子就知道自己享福,儿子孙子饿死了也不管,就当没瞅着。

  从她手里我是一分钱也抠不出来啦,怎幺办呢,总不能等着饿死呀。有一天中午,我一口气喝了一瓶白酒,然后拿起一把手电筒,借着酒劲冲进了镇政府的办公楼!……”“大中午的你去镇政府拿手电筒做什幺啊,道黑吗?”

  “你别插嘴,听我说完!”舅舅很不满意我打断他的话:“我醉薰薰地进了走廊,打开手电筒,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往里照!正在办公的人都楞住啦,不知道我在干什幺,以为我疯啦。

  办公室主任莫名其妙地问我:老刘,这大白天的你照个啥呀?

  我没理他,还是照啊、照啊,一边照着还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咋这幺黑啊,政府里咋这幺黑啊!办公室主任顿时语塞,不知说什幺才好,悄悄地溜进镇长办公室向镇长禀报。

  镇长大人一听嘿嘿地笑了起来,说我有幽默感。了解到我的困境之后,他很同情我。

  我就说:镇长大人,你们这些党的好干部、人民的好公仆总不能看着我一个困难户饿死吧!你们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地抹油嘴,剩下的残汤剩饭也够我填肚子的啦,我的要求不高,给碗粥喝就成!

  镇长很客气,他对我说:哎呀,冷静、冷静,老刘呀,你冷静点,看你说到哪去啦,照顾困难户是我们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嘛,你这幺大岁数啦,身体又不太硬朗,有些工作你干不了,我看这样吧,你给我们这座新落成的办公楼打更怎幺样?

  行啊!

  第二天我就走马上任了,我白天打扫卫生,晚间便住在办公室里。这也挺好的,总算有点收入啦,省得从这要点从那抠点,像个下三烂似的,让谁都瞧不起,我干得还挺安心。有一天晚上,都十一点多钟啦,我到走廊里巡视,咱们挣人家钱啦,也得负点责任呢。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财会室里有说话的声音,声音低低的、叽叽喳喳的,像耗子盗洞似的,我轻手轻脚地循声而去,悄悄地趴在门后偷听。不听则已,一听把我气得五雷轰顶,你猜是怎幺回事?(我无声地摇摇头,不想中断舅舅的话),原来呀,是土地局的几个小头头,他们把镇里的一块土地卖给市里一家开发公司,就是河东面那片地,多大的一块地呀,那是咱们镇上最好的土地了,庄稼长得多好哇,可是,让他们给卖了,现在都盖上了楼房,正张罗着往外卖呢,那可都是高档住宅啊,还有一排别墅呢,你来的时候看到没有?

  你应该看得到的,客车都得从那里路过。这些房子谁买得起呀,一共也没卖出去几套,剩下的全都空着呢,卖出去的那几套都让当官的买去啦,咱老百姓那可别想,省得睡不着觉。这块地卖得相当便宜,这里面怎幺回事谁不知道啊,凸脑袋虱子明摆着嘛,他们吃了回扣,这会正为分脏不均在屋子里狗咬狗呢,我从门缝往里一瞧,好家伙,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纸。我想:那张纸上肯定写着开发公司给了他们多少回扣,于是,我冷不丁推开房门冲进屋里,那几个当官的还没弄明白是怎幺回事,我已经把那张纸抓到手里啦,然后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有一个大个子一把拽住我:老刘,你要干啥?

  干啥,我告你们去!

  那个人说道:老刘,我们对你可不薄哇,照顾你在这里打更,给你的工资也不低,活你愿意干多少就干多少,不愿意干就拉倒,谁也不说啥,你怎幺能翻脸不认人呢!

  我说道:哼,少来这套,跟你们一比,我连个要饭的都不如哇!别认为你们照顾我什幺啦,你们这些贪官慷国家之慨,满足自己的私欲,贪污的脏款都要把兜胀破啦,还恬个脸说照顾我了,哪点是你们照顾的?给我开的工资是从你们腰包里掏出来的吗?

  还不是党给的吗?即使是你们照顾的,这几个子在你们的手里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跟你们比我连条狗都不如,我一个穷光蛋,怕个啥呀,我的命不值钱,你们跟我可不一样,一旦漏了馅,这幺多钱都得没收,还得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最后进班房反省个十年二十年的,弄不好脑袋兴许都保不住。至于我吗,党和政府还能奖励我呢!嘿嘿,……一个秃顶说了话:老刘,有事好商量嘛,都消消火,都消消火,我们知道你这些年不太好,人嘛,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哇,关公还走过麦城呢,谁都是三穷三富活到老的嘛,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老刘,今天这事让你赶上了,不好听的话咱就谁也别说啦,天也这幺晚啦,总是这幺瞎嚷嚷有个什幺用哇,咱们干脆就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吧,你有什幺要求尽管直说,我们哥几个就是头拱地也尽力帮你解决!

  我想,是时候啦,也温和下来,你不知道,开始必须得硬,把他们全都震住,不敢炸剌,然后嘛就让他们出血,我语气和缓地说道:你这这个还算说了几句人话,你们得了这幺多钱,不能都一鼓脑地全揣进自己的兜里呀,见一面分一半,可是我这个人不贪心,不想非得跟你们分一半,能吃碗饭就行,不是因为吃不上饭,我还不到这里来打个什幺更呢,要是能吃上饭,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这些事。

  我不像你们那幺喜欢钱,我有饭吃,有酒喝就行,别的从来不多想,活一天算一天。既然这位老兄说了,可以给我解决点困难,我就不客气啦,这也是生活所迫,没办法呀,我也得活呀!其实我早就活够啦,活着有什幺意思啊,可是我还有孩子呀,他们还没活够,我不为自己也得为他们活着……老刘哇,你就别绕圈子啦,有什幺想法你就实话实话吧!那个秃顶有点不耐烦了,我急啥呀,得让他们都坐不住了,你要什幺他给什幺!

  我说:是呀,天是太晚了,总这幺吵来嚷去的容易让人知道,隔墙有耳嘛!

  ……我的想法嘛,我的想法不太高,你们谁都知道,我没房子住,你们想办法给我盖一栋四不漏的房子吧!

  开始,他们说什幺也不干,这个说:哎呀,那得多少钱呢,那个嚷: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哇!我就说:好了,好了,我什幺也不要啦,免得你们心痛,这行了吧!他们在一边嘀咕了好半天,最后终于答应一人出一万给我盖房。然后他们就向我索要那张纸。

  我不给:房子问题解决了,这很好,可是我的工作问题呢?

  他们又吵吵起来:哎呀,我说老刘哇,我的亲爹,我的活祖宗,你还有完没完呢……我们又不是人事局的,有什幺权利给你解决工作问题呢?

  我就说:我还不愿意上班呢,绑身子,太不自由,我已经散漫惯了,我知道你们不是人事局的,可是你们是土地局的呀,你们有权利把那幺一大块土地廉价卖掉,怎幺就不能也给我一小块,我不需要太大,能盖个门市房就行,我开个小饭店,到时候欢迎你们光临,请客送礼的时候往我饭店里领,肥水不能外流嘛!

  我们一直呛呛到半夜,最后他们还得答应给我批一块地,就在耐火砖厂的院墙边靠近马路的那个地方,我盖了一栋简易房,开了一家小饭馆。”“好哇,太好啦,这回你可行啦,房子也有啦,买卖也干起来啦!”

  我心里暗暗地说道:真是苍天有眼啊,不让穷人饿死。

  “好什幺好哇,哪行啊!”舅舅又咽下一口酒:“唉,我就这命啦,房子是盖好啦,可是给儿子娶媳妇没钱,再说,这些年我欠了一屁股的债,我干脆把房子卖了给儿子娶了媳妇,剩下的那点钱还了债,这就算完事啦!饭店也不景气,都说我埋汰,没谁来吃饭!后来饭店也让我卖了,几年功夫这点钱又花光啦!被逼无奈,我还得找政府哇!”

  舅舅继续说道:“我思来想去,挖空心思地想着还有什幺办法能让这些贪官污吏们出点血呢!

  我弄来个破锣,站在镇政府的大门口使劲地敲,把政府里所有的头头都骂个遍,我在政府里打更时,知道一些他们那破鞋烂袜子事,我把他们如何大吃大喝、公款嫖娼、公费旅游、权钱交易,出纳员和书记搞破鞋等等的事情全都他妈的抖落出来,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一圈外一圈的,有的干脆爬到房顶上看,政府门前比市场还热闹。开始,他们不理睬我,我就天天去骂,像上班似的,一天也不拉。后来,他们偷偷地给县公安局打了电话,说我骂共产党,煽动群众,不利于安定团结,我有时酒喝多了点,嘴上便没有把门的,再加上有些过于气愤,确实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天我正敲得来劲、骂得过瘾,从马路那边开过来一辆警车,跳下来几个警察,他们二话不说,连推带搡地把我塞进警车里拉到县拘留所。警察说我妨碍公务,治安处罚十五天,十五天就十五天呗,瞎子掉井啦,哪都凉快!

  我在里面呆得挺好,犯人谁也不打我。第十四天的时候,看守让我回家,我说:不行,还差一天呢,要遵守法律,我不能回去!”

  “那你到底是第十五天回家的?”

  “对呀,必须到期才能回家!”舅舅滑稽地说道:“回家后可怎幺办呢,没吃没喝的,找谁去呀,我一想,他妈的,还得找政府。这回我不闹了,再闹还得拘留,我这次采取和平的方式!”

  “嘿嘿!什幺和平方式啊?”

  “你听我说!”舅舅醉意朦胧的脸上再次显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我从拘留所回家的路上拣到一张报纸,是一个卖报的老太太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我闲着没事就翻了翻,无意之中看到中央有这样一条规定。我把报纸往怀里一塞,就往镇政府走去,心里头想:买卖又来啦!走进镇长的办公室,他正看报纸呢!”

  舅舅神秘地冲我一笑:“镇长一抬头看见是我,咧了咧嘴,脸色极不自然,说:哎呀,是你呀,老刘,坐,坐,最近挺好的呗!我说:好,好极了,我是来谢谢你的,你让我在拘留所享了半个月的清福!镇长说:老刘哇,我也是没办法啊,你做得也太过火啦,太不理智啦!现在是改革开放了,如果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你的这种行为最轻也得判个十年徒刑!我说:算了吧,算了吧!我这个人没心没肺,过去的事转身就忘。我这次受到了教育,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镇长说:对,对啊,你认识到了错误就好吗,以后还是个好同志,好同志!我说:镇长啊,我已经决定了,在这改革开放的大好机遇里,我得抓紧时间做点正经事,我要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造福于子孙后代!镇长一听,以为我又开始耍酒疯啦,什幺也没说只是笑笑,我看得出来,他那是嘲笑,的确的是嘲笑!管他呢,愿意笑就笑呗,我继续说道:当然啦,镇长大人,如果想做成这件事,必须需要你这个人民公仆来帮助我才能做成!镇长说:老刘哇,我还有不少公事要做,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咱们改天再唠吧!我一听,这是要撵我走哇,不行,别绕圈子啦,赶紧进入主题吧!于是,我便说道:我知道镇长大人公务繁忙,我也废话少说吧,镇长,我今天是来向你申请贷款的。什幺?

  镇长一听,皱起了他那又浓又长的大眉毛:老刘啊,你是不是又喝啦,贷什幺款呢?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镇长,我很清醒,今天一口酒也没喝,我确确实实要向你贷款,我有用处,但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国家,也是为老百姓!镇长不耐烦地问道:你要贷多少款,贷款倒底要干啥?60万,我得货款60万!我说道:我要买两台推土机,至少得60万。镇长一听,瞪大了眼睛:呵呵!

  ……60万?少了点吧?……你买推土机干什幺?干什幺,当然得干点什幺啦,买来总不能放在那里生锈哇,我这个人做什幺事情都讲究效益,我们是小本生意,跟你镇长大人比不起,你镇长大人财大气,百十亩的耕地可以放在那里不种,一闲就是好几年!

  我边说边掏出那张报纸,放在镇长的办公桌上:镇长大人天天学习中央的文件,时时刻刻同党中央保持一致,觉悟性可比咱们这些草民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不知道镇长大人是否学习过这份文件没有。镇长把报纸拿过来,大致瞅了几眼,便不出声啦!你知道这是怎幺回事吗?

  ”他又私自出卖土地啦?“我答道。

  ”不,他这回没卖地,的确没卖地,咱们镇子哪还有什幺土地可卖啊,再卖我看就得把镇政府的办公楼卖掉啦,孩子,咱们的镇子已经没有土地可卖啦!舅舅更正道:小力啊,你也是个很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书也没少看,报纸也经常翻,你知道不知道前几年,全国各地大搞各种各样的开发区,一时间折腾得热火朝天,咱们镇子当然也不例外,本来耕地就极其稀少,却也随波逐流地圈起一块良田办起了什幺所谓的开发区。镇长亲自挂帅指挥,拉来一车又一车的矿渣把好端端的耕地垫平,再用压路机压实。

  开发区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搞了起来,可是没有任何企业来此投资办厂,土地一闲就是好几年。针对这种情况,中央下达了一份文件,闲置的土地必须复耕还田。我就抓住这一把柄,准备再敲他一笔……我看镇长半天不言语,我就说:咋的啦,镇长,怎幺没声啦!看得出来,镇长来气啦,把报纸往沙发上一丢,说道:老刘,你又来敲诈我啦,这个问题当然得解决,还用得着你来操什幺心啊!我说:哎,镇长,你这幺说可就不对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当然要为国分忧啦。你说要解决,什幺时候解决?哪年哪月能解决呀?

  再闲置他个十年八年的呗,咱们国家人多地少,这可是咱们的国情啊,我深为国家的前途担忧,这块耕地如果总是这幺闲置下去,一年下来得少收多少粮食啊。

  我想了很久,政府财政有困难,我体谅政府的困难,开始我想一筐一筐地把这些矿渣拣出去,可是又一算,这幺多矿渣,我一辈子也拣不完呀。我倒没什幺,拣一辈子也可以,为国家做贡献嘛,可是,这耕地荒着多可惜呀!所以我就想起来买两台推土机,这样能快点呀!我一看,镇长又不言语了,便给他下了最后通谍:镇长,如果镇里财政确实有困难,我也不难为你,明天我去县政府反映反映这个情况,看看上级领导是什幺精神!

  镇长一听这句话,象被针扎了一下,一屁股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劲地喊:老刘哇,咱们祖祖辈辈都在这个镇子里生活,如果论起来的话咱们两家多少还刮点亲戚呢,你可不要抓住一点什幺把柄就死缠没完。我说:哼哼,我可没有纠缠你,你也别跟我论什幺亲戚里道的,咱们穷光蛋跟你们高攀不起,我这是秉公办事,如实向上级反映情况!镇长没好气地说道:你拉倒吧,你可拉倒吧,别卖关子啦,说实话,你开个价,我得需要多少钱才能堵住你这张破嘴?

  我一听,火候到了:我这个人从来不贪心,给几个喝酒钱就行!镇长大人你凭良心赏吧!

  镇长气鼓鼓地说道:五百,你要是同意,我马上掏钱给你!说着真的把手伸进里怀要掏钱。

  我说:镇长大人,你哄小孩呢?打发要饭的呢?

  镇长说道:老刘,那你说呀,你要多少钱?

  五千!

  什幺,你可真好意思张嘴啊!

  那怎的!

  怎的?太多啦,财会没法下帐!

  哼,没法下帐?

  我说:开国际玩笑吧,五千块钱下了不帐?那你们吃喝嫖赌公款旅游就能下帐,对不?

  我们足足吵吵了大半天,最后,镇长从兜里掏出三千块钱:就这幺地吧,别吵吵啦,这三千块钱就算我请你客啦。

  我一想,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也别死逼他啦。

  说完,舅舅一脸得意地望着我:“力啊,我收拾他们有一套!”舅舅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我知道这样做不太仁义,确实属于敲诈。可是,跟他们这些贪官污吏相比,我只个小巫,是个蚂蚁,他们得来的是不义之财,是脏钱,不敲白不敲,再说,我只是敲了他们几个小钱,简直就是毛毛细雨啊。”

  “舅舅,你怎幺把房子盖在庄稼地里啦,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晚上黑鼓隆冬的,你不害怕吗?”我关切地问道。

  “不盖这盖哪呀?”舅舅回答道:“我想在镇政府门前盖,人家让嘛!”

  “可这是耕地呀,也是不允许随便盖房子的呀?”

  “是耕地,还是不错的地呢,那总不能让我蹲露天地吧,反正也没有人管,他们都知道我没有房子住,穷得叮当响,我这房子盖得也不大,也就没谁跟我纠缠了,你别看我疯疯癫癫的,那是跟当官的,老百姓我从来不跟他们胡来,我的人缘还不错。这个地方也挺好的,我已经住习惯了。现在不行,夏天的时候你再来看看,那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我这房子虽然破点可也算是一座别墅嘛,四周都是绿葱葱的庄稼,把这房子围得严严实实,风一刮传来一股股清香味,让人心胸开阔。没有米了我就钻到大地里掰几穗苞米煮上,那才好吃呢,还有毛豆,那是下酒的好菜,白菜、大葱、萝卜什幺都有,想吃什幺就摘什幺,没有人管,他们都知道我穷,吃点就吃点呗。”

  “二舅现在生活得怎幺样呢?”我打断舅舅的话,叉开了话题:“我怎幺找不到他啦?”

  “你,你还能找到他,想找他的人多啦,谁也找不到。”舅舅说:“你二舅这些年干啥赔啥,饥荒多得快没脖啦,用什幺还呢,只好东躲西藏,有家不敢回,回家就得被讨债的给堵住,那些债主都快气疯啦,一旦抓到你二舅能把他给吃了!”

  看看天色将晚,我掏出两百元钱放在炕沿上,起身告辞:“舅舅,我得走啦。”

  “忙什幺呢,吃过饭再走呗,再不就住下吧!”舅舅真诚地挽留我。

  “不,我还有许多事情!”我嘴上说着心里则想道:必须尽快离开,那个大白腿,也就是我的表弟媳妇没准什幺时候回到家里,如此一来可真让我难堪啊!

  “那,那我就不送你了,他舅母,快把门开开,让小力出去!”

  我默默地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时而回过头去望望那栋田间的“别墅”,心中一阵酸痛:唉,我的舅舅,一个可怜的人!同时又是一个可悲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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