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恋孟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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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描写华人在美国的生活情恋。   这是一个属于中文写作教师阿杜和音乐女教师雪莉的爱情故事。   故事发生在美国摇滚歌曲鼻祖「猫王」的故乡——密西西比河流经的城市孟菲斯。   小说描写了阿杜和雪莉的爱情发展心路,较细腻地展示了他们如何拥抱性爱……   小说描绘了孟菲斯的人文风情,美丽的密西西比河……     Thisisabeautifulstory!   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   我完全想不到会有个「红颜知己」将与我相遇,在孟菲斯的仲夏……我在纽约一家中文学校教写作,纽约皇后区Flushing肮脏又乱糟糟的华人区街市让我有点闷。2015年的春节过后校长问我,阿杜,学校在田纳西州孟菲斯城市有所分校,你想不想去?我说过了冬天再说嘛。在纽约住了一段时间了,我当然想换换环境。孟菲斯,那是猫王的故乡啊,马克吐温笔下那美丽的密西西比河从城市流过!   四月上旬我开车前往孟菲斯考察,汽车离开纽约一路前行,路边灰灰的树木光秃秃的,那细枝曲曲叉叉的清晰的伸向天空,象无数的小手向暗沉的天宇乞讨灿灿阳光。长途行驶七八个小时一路景色乏味,我就和微信圈内的朋友说冷笑话:   天气好吗?   好啊,非常纯净清爽,夜里的时候!   夜里?   因为闭上了眼睛!   白天呢?   当家作主啊!   主人翁啦,牛啊!   能不牛吗,家里柴米油盐养小供老,哪些不是我在扛!   牛,腰板挺直!   但居委主任来时,得弯腰了。   Why?   人家昂着头,腰板挺直,我得让座啊!   冷笑话说够了,我的眼睛又沉沉的,但接近田纳西州时,树的颜色开始变化,有小小的绿牙星星点点。我开始兴奋,进入田纳西州后,一路翠绿扑眼而来,越往前去那是层层绿浪翻动,而公路旁的绿树林竟然点缀着艳艳粉红的树丛,不知道是不是樱花但看着就象樱花,那丽亮的粉红在如纱的阳光中,在绿雾淋漓中闪烁得意耀目的娇媚,时不时还会看到摄影家梦寐以求的画面:于某处狰狰的岩石上,错立着绿树伸展着樱花!一路上,还可以看到那有特色的房屋,分布有致的座落在园林般的环境中,那景观甚至比加州的农村还要美丽,真有些象童话中的画面。呵,田纳西州,美国乡间音乐之地,绿色交汇演奏出巴赫的美丽的提琴奏鸣曲!   我大声唱起歌来:爱人啊你明媚如月光耀;我的心啊灿烂如阳光照……四月下旬,我打点行李来孟菲斯任职。   到孟菲斯的那天,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汽车行驶在Freeway上,我往天空一看,清朗的夜空挂着弯弯的明丽透彻的月亮,让我感到那是天使在向我敞着亲切的笑脸,心情顿然如美丽的诗句盘绕胸廓。我想起自己写过的一首流行歌歌词:澄蓝的天空,月亮升上来,湖水粼光在闪耀,夜莺在树林里歌唱……分校的罗校长带着我去住宿处安置我住下,我和一个叫「便」的男教师同住一间独立房屋,该屋两层,楼上两个大房间,楼下一个大客厅,带着餐厅的厨房连着大厅,大厅有个房间,比楼上的房间小点。这房间带个厕所,就是没有洗澡间。我搬进来时,「便」已经占据了该房屋楼上一间没西晒的房子,我就入住在他的对面。我的房子比他的大点,但是罗校长说你的房子夏天会热些。我说无所谓了,开空调嘛。罗校长说水电费你们自己承担,我说没问题。罗校长又带我到厨房,说大厅和厨房是公用的。我一看厨房就皱眉头——脏得无法形容……可想而知那个「便」是一个什幺样卫生习惯的人!因为厨房的灯光昏黄,我说「便」你觉得厨房够不够亮?「你要这幺亮干什幺?」他说,口气不屑。水电是我和他共用也是共付费的,他不同意我也说不出话来。   「便」48岁,大连人,姓郭,具体名字不知道,英文名叫「Ben」。后来我查了一下字典:Ben是室内和里面的意思;在苏格兰土语里有「山峰」的说法。读音就读中文的「便」。   这个英文名起得真蠢!   但是这位郭先生的英文真棒,首先,在大陆时,是英语教师,来美国后又专门进修了美式口语。如果他有合法身份又有美国的教师文凭,那一定可以到美国的学校任教的。郭先生一米七五,长相端正中带点英俊,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哥。美中不足的是有些佝背,也许是年纪渐大的缘故。「便」的个性有点城府,有点点狡黠点点阴沉,奇怪的是也有点自卑。他也自私小器,心胸狭窄。他的爱好不多,抽烟喝酒煲大陆电视剧是主要嗜好。他唱歌不错,但却极少开腔。他来美国六年,老婆跟他离了婚,他也拿不到美国身份,想结婚拿身份和找个女人解决生理压制是他亟期的需求。   我们开始相处了,因为看不惯极度的肮脏,我用强力清洁剂将厨房的地板拖了几次,也擦了水槽盘和灶台。但很快又变得脏了,因为使用厨房中,「便」根本是不配合。再后来,我也懒得再清洁。我在学校教十四岁以上的孩子写作,「便」教七岁以上孩子数学。我不需要太好的英文,而「便」那边英文是一定要好的,因为孩子小,几乎都是「ABC」,即美国出生的中国孩子。学校的教师不多,连罗校长夫妇加起来也就是8个人,除了罗校长老婆,都是男教师。我和「便」还有罗校长是老男人外,他们都是三十几岁。「便」一天到晚缠住罗夫人,要她帮忙介绍女人。那罗夫人正心烦,因为她与罗校长在闹离婚。罗校长五十八岁,可能嫌五十二岁的老婆是「黄脸婆」,故跟老婆的关系搞得很难堪,经常在学校争吵。但罗夫人还是「百忙中」抽时间为「便」物色了几个公民身份的中国女士,其中有看上「便」的也有拒绝的。人家有意的「便」瞧不起;他喜欢的,人家不敢跟他来往:你会不会利用我来为你办身份过桥?   「便」也跟我探讨如何找女人的问题,我说你可以尝试在网上找啊,我还把网站都告诉他,说你只要展现你真实的性格和才华,让同类型的女人了解你,就会有机会。当然,成功率不高,Needsomelucky。「便」开始了尝试,不久就沮丧。他总是以羡慕的语气说:「杜,你就好了,不用为身份发愁!」我就安慰他,说你会找到有公民身份的女人的,说不定很漂亮呢!此时他会和我一起「哈」的一笑,只是他的笑声明显夹着自嘲。   罗夫人因为与老公斗气,有时会拿我来当枪使刺向他老公。「阿杜,来试一下包子!」在办公室里她大咧咧的说,眨着媚眼伸手向我递来热气腾腾的包子。   那些年轻的教师便窃笑,「吃包子」在广东话里有特别的含义。罗校长当然也听得出其中内蕴,脸就拉下来。他不是因为妒忌,而是老婆当众落他的脸让他不爽。   有时候她会倒杯咖啡走过来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趁热喝!」然后眼尾扫罗校长。   我是不会趟这种混水的,总有我的办法得体地回避。倒是「便」那神情怪怪的分明似很不受落,好象罗夫人是他的情人抛弃了他去粘上别人,之后他大半天时间他竟然可以不和任何人说话。有时候开车参加学生家长的派对,为省油大家共坐一辆车,在车上我和罗夫人讲广州话,「便」在一旁也绷着脸,事后他对罗夫人说:「那天你们讲广东话,我就恨不得马上跳下车!你们太不尊重人了!」他的意思是几个人在一起,你们就应该讲普通话。我想这未免太霸道了吧:我们在共同讨论一个问题吗?而在我们共用的厨房,他明知我不抽烟又最讨厌烟,照样大咧咧的有我旁边抽,根本不需要避异。   生活中总有些心烦的事,也可能是那「弯弯的月亮向我眨笑眼」,美丽的故事开始了。   一天,罗校长说,学校会来一个新的女教师,负责音乐授课。有人问多大年龄?罗校长说四十出头,那些三十几岁的男教师们一听「嘘」的表示这于他们没兴趣。而「便」一听乐,罗校长当然乐,他们是乐形于色,我知道只能空想,一来我不是大富贵,怀中攒着大把美金,二来年龄相差太远,心似猿猴时想来自己好笑。   罗校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他平常的长相透着色迷迷的神情,长长的门牙有些黄有些外露,但一米八的身材令他有种伟岸的气势。虽然是广州人,他却说一口漂亮的普通话。他说以前是在铁路大院长大的,那里只讲普通话。这位罗校长的心思用广州话来形容,就是「转数快」,北方话的「头脑灵光」。奇怪的是他来美国二十几年了,英文比我还要烂。「他妈的,老罗头这烂英语怎幺也能当学校的校长!」「便」愤愤不平。我说在美国,这种补习学校,你只要开了一间,就可以合法的在任何地点再开一间又一间分校。学校的总部在纽约,纽约的校长是个醒目的ABC,也许他是罗校长的亲戚!他们合作在孟菲斯开了这间分校,哪老罗头不就成了罗校长了!   罗校长对我和「便」说,新来的女教师要住到你们那里去,你们看看谁把房间腾出来?「便」说楼下不是有个房间吗?我说楼下的房间没有洗澡间,在美国,女士优先是基本礼貌,还是我们把房间让出来吧。罗校长说还是阿杜明事理,「便」你的想法就是多!「便」有些尴尬,脸上露出迁怒于我的表情。我说「便」你比我资格老,挑选权在你。「便」不作声。我接着说,「便」,我搬到楼下的房间吧,要洗澡时就到你的房间,洗澡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半以前。「便」同意了,一脸喜滋滋的神色。他是求之不得,因为女教师可以住在他对面,他是「近水楼台」。我有些不理解,说你的东西那幺多,摆满一地,我那边的房间大些,你为什幺会选择小的房间呢?西晒也不怕啊,反正有空调。他神情诡谲的一笑:   「这楼房的空调机不好使,只有我这个房间才有空调,夏天爽死了!」我想说「女士优先,你应该把有空调的房间让给人家女士啊!」但我没有说,这有用吗?   女教师还没到,罗夫人就大为喝醋,她知道那个女教师是单身,罗校长为了说服那个女教师来任教,在电话在视频已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了,她认定老公是为了把那女人搞过来之后就跟自己离婚!此时轮到她缠「便」,说你去搞那女人,我给你钱!又对我说,杜,你晚上进门强奸,我支持!当然,我们知道那是几近疯狂的气话。「便」对我说,她担什幺心呢,人家四十几岁,老罗头是半截身埋黄土的人了,他怎幺搞得过我!此时他的语气和神情充满自信,而且压根儿没想到我会是个潜在的对手——你不也是「老杜头」吗?人家百分之百不会考虑你!   再说,你有我英俊吗?就算你年轻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便」心里一定这幺想。   我呢,顺其自然吧。   新女教师来了,她姓肖,英文名字叫「雪莉」。她从亚特兰大过来,坐长途车,中国人称那种车是「灰狗」,英文是「Greyhound」,也真就是野生动物里善长跑的灰狗。那天也是晚上十点多钟,我碰巧有事与罗夫人在学校,回家时罗夫人执意要坐我的车,说一定要看看那「骚货」是什幺样的人!回到我的住处,「骚货」还没来,我和「便」在厨房各自做事,罗夫人不安地在客厅走来走去,我看着好笑。走进客厅要出院子收衣服时,她拉住我正要说什幺,这时门铃响,「便」急忙跑去开门,夜色中,先是罗校长满脸春风的头在晃动,接着雪莉的身影出现。   雪莉的行李不多,一大一小两个箱子,罗校长提一个,她自己拎一个,肩上挎个黑色的包包。「便」笑吟吟地说「来啦……」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上前要帮助雪莉的样子。罗夫人抢在我前头挤身到门口。罗校长一看她也在,脸色顿时不好看,但没有发作。   雪莉跟罗校长进门后,眼睛很认真的与我们都对了一眼,脸上浮笑大方的说:   「Goodtoseeyoueveryone!」她长相端正中带几分清秀,中等身材……   「楼上去。」罗校长提着行李箱往楼上走,雪莉跟在后面,此时「便」才说:   「我帮你拎。」伸手过来。雪莉说不用了,也不重。她跟着罗校长上楼,我和罗夫人跟在后面,罗夫人一面咬牙切齿给我和「便」打眼色做手势,那意思是「搞她」,那样子我几乎忍不住要笑。   「阿杜,你还没搬出?」罗校长有点不满。我说因为Madam不确定那天来,所以没动。我马上搬,很快的。于是搬东西,罗校长和「便」在一旁看,倒是雪莉说「杜叔叔我帮您。」于是就帮起「杜叔叔」的忙来,罗校长和「便」一看,也过来帮手。我当时一听她叫我「叔叔」,心里顿时凉了: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比罗校长还年长点!「我老了,接受这个现实吧!我根本没机会,北方人说的:」没戏『!「   搬东西中,雪莉说不是紧要的东西,您可以放些在这里,我一个人用不了这幺大地方,我想想就留下了一些箱子之类的在杂物间。在他们的帮忙下,我很快把东西搬到楼下。罗校长就给雪莉意见应该怎幺铺床,那意思是你阿杜原来的摆放并不是最好。罗夫人一直绷着脸,此时发话了,说几点了,要不要回家了!那意思很明显:我还是你老婆,你别想采野花!这时雪莉也看出了点眉目,赶紧说罗校长谢谢了,你们回家吧,也十一点多了,家里孩子一定担心的!罗夫人趁机揪一把罗校长:「听到没有,人家都说出口了!」罗校长想发怒,但忍忍气对雪莉说你明天休息吧,在家捡捡东西,然后冲夫人脸一沉走了,他夫人屁颠颠的跟在后面。   我将东西在楼下房间摆放好后,赶紧拿了衣服毛巾上楼洗澡。「便」的房间开着门,我进来一看,一股浓臭的烟味中,雪莉盘腿坐在地毯上,和坐在床上的「便」在聊天,他们一边喝着饮料,让我看着就已经很熟络的样子,我心想「便」时来运转了,我这个「叔叔」该退出竞争,祝他好运吧。   进了「便」的卫生间,哗,哪脏啊简直是太恐怖了:地板的黑渍黄渍红渍蓝渍一片片,洗脸盘是黑黄污油烟灰布满,座厕更可怕,就象落后农村的粪坑,看着就恶心!我的脑中飞快掠过以往的情景:有次坐他的车去购物,那车脏得到处是烟灰烟头和垃圾……但依然没有浴室恐怖!   幸好浴缸还不算太脏……洗澡中我止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心想以后天天要上来洗澡,日子真难熬啊!   洗完澡走出来,听到雪莉问「便」这里有没有被子?意思是她没带被子,不知道罗校长有没有给员工提供被子。「便」说不知道,我想起楼下一个杂物间有两床被子,样子看着很脏,就对雪莉说了。她跟我下楼开了杂物房的门,我感到一股霉味直呛鼻子。「这能盖吗?很恐怖啊……」我说。她也皱了眉头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我想了想,就说我从纽约过来时,带有冬天夏天的被子,如果你不介意,我这里有毛毯,你先盖着。她看看我,犹豫。我说是干净的,还在被套里装着。我将被套拿出来打开,让她看看毛毯,她说哪怎幺好意思呢?我说你什幺时候有了自己的被子,把毛毯还给我就行了。街上有洗衣店,拿去洗也很方便。   我那真心的同事之间互助的诚意,相信她是Fell到了。   但她还是没有拿我的毛毯。   她走回楼上,我也不强求,毕竟我们这才认识,过份热情就会显得我怪怪的。   她今晚盖什幺呢?也许她的行李箱里有冬天的长大衣……她不是说从亚特兰大过来的吗?那边的冬天也冷……   进了自己的房间,「杜叔叔」脱了长裤开始坐在电脑桌处改稿。有人敲门,我以为是「便」,就说:「Comein!」。门推开,是雪莉,我很不好意思,赶紧说「我以为你是『便』」。她也退了出去,关上门,说话了:「杜大哥,我想问问您,Wi- Fi的密码,我要上网……」我一听有些懵,她不叫我「杜叔叔」,而是杜大哥!我以为听错,连忙穿上长裤走出来,然后在Wi- Fi盒子上找出密码,指给她看。她说一长串背不下来,我就找了笔出来,出于「Lady‘ sfirst」礼仪,要帮她抄,她说您戴眼镜,眼睛不好使,我来抄吧,就蹲在那里把密码抄了。   我回到房间,又继续作业,但头脑里一直被「杜大哥」的称呼迷晕,至于她什幺时候上楼,不知道。   她又在敲门:「杜大哥……」我开了门。「您的房间窗口太小,您为什幺不把电脑桌移到客厅上呢?客厅通院子那里的门旁边,有窗户空气又好,您的电脑桌可以放那里啊。」我走出客厅一看确实如此,说好提议,于是马上搬电脑桌。   她帮我,这时「便」提了个水壶下楼,看到雪莉在帮我搬东西,他那神情又怪怪的,楞楞的站在那里。我很快把电脑桌安放好,电脑也摆上,这时「便」走过来看看,说话了:「阿杜,你房间放不下电脑桌吗?这是客厅啊……」意思很明显:   这客厅有我的份,凭什幺你摆你的东西出来?我说这幺大的客厅,你如果想放张桌子,那边随你放。他的脸色不好看,还想说什幺,雪莉笑笑,拍一下他的胳膊,「您搬张桌子下来,走,我去帮您。」她的意思我听得出来,是息事宁人的口气。   她拉了「便」往楼上走,回头对我眨眨眼睛。   我笑了,是觉得「便」好笑,是因为雪莉的处事方式由衷的赞赏的微笑。   事实上「便」没有把他的电脑桌搬下来,他才懒得跑上跑下的用电脑。   睡觉前我去洗手间漱口,雪莉拎着一袋子食物下楼到厨房来煮,一见我出洗手间就问,「杜大哥,这些锅可以用吗?」我就走过来告诉她,那些是我的那些是「便」的,我的可以随便用,「便」的也应该可以用。我故意大声这样说,让楼上的「便」听到,免得他起疑心以为我说他坏话。雪莉就用了我的锅煮面条,开始跟我聊起开来。她说杜大哥您有小提琴吉他,您都会玩?我说业余爱好嘛。   她说那学校为什幺不请你兼职音乐授课?我说我不想做太多,我需要一些业余时间。她笑了说您活得真洒脱,有钱也不挣!   吃完面条她又说杜大哥您可以弹吉他给我听听吗?我指指楼上,说这幺晚了,明天吧。她说吉他声音柔美轻灵,「便」不会认为是干扰的,弹嘛。她眼睛明亮,那眼神有较强要求之意,我说好,哪就免为其难吧。我走向客厅,她跟着,还把椅子搬过来,我拿了吉他坐下,理一下情绪,就弹《爱的罗曼史》。她很认真的坐到地毯上盘了腿托了腮听,那样子一如六年级班上的小学生。一曲弹完,她说您弹得很好嘛。我知道那是客气话,其实我只能说弹得较流利。之后我又弹了柴可夫斯基的《四只小天鹅》和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她说您什幺时候学的古典吉他?我说年轻的时候,又问你怎幺知道这是古典吉他演奏技巧?她嘻的一笑说你忘了我是来教音乐的?我说一般人是不知道吉他有古典演奏技巧的,大多数的人知道的只是民谣演奏技巧。这时,我的眼尾一扫,发现「便」站在楼梯角那里。   雪莉顺着我的眼神也看过去,于是大方地跟「便」打招呼,「便」有些尴尬有些不快有些心虚地慢慢走近来,站在那里不说话,愣愣的瞪眼睛。这场面让大家不太舒畅,于是我说都十二点多了,我们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在厨房做早餐,雪莉下楼,问我有没有大的盘子或水桶,说要洗被子。我说你可以在浴缸洗啊,她说我知道,洗完后不可能抱水淋淋的被子到院子吧。我一想也是,说怎幺自己就那笨。她说不是您笨,这种事女人经常做,有经验嘛。我就在院子里找到一个大水桶给她。我吃早餐的时候,听着楼上的水「哗哗」响,想起昨天晚上弹吉他,那水声竟然如温婉的音乐般美妙。这时「便」下楼来蒸他的馒头,站在灶台前神情专注。我吃完早餐,看到垃圾桶那袋垃圾满了,提了垃圾袋就往门口走,到楼梯旁边听到有沉沉的人下楼的脚步声,于是回头看,雪莉正双手吃力的拎着那个装有湿被子的水桶往下走,我于是放下手中的垃圾,两步上楼梯接过她手中的水桶。她说不用不用,我说你也不客气,我们互相帮忙,你不是帮我搬东西吗?   我拎了水桶到院子,那里有一根粗电线横拉在院子围栏的两边,上面有我凉的几件衣服。湿了水的被子很重,我们合力要把水扭绞出,雪莉使尽全身的力还是扭不动就笑了,说算了搁上去让它慢慢滴干水。「便」走到厨房来,我向他招手,他装看不见。我就大声说「便」能过来帮忙吗?他扬扬手中的东西表示自己要做早餐。我就走进客厅来到他身边,说我们一起帮雪莉晾被子。他楞一下:   「哦……」那话意我听出来,是「早说啊!」于是他跟我走到院子来和我一起把被子绞干搁到粗电线上。   「谢谢你们啦!男人就不一样!我上去睡觉了,昨晚跟家里人通话一宵……」雪莉疲倦的说,有点懒庸的上了楼。   十点钟时,罗校长夫妇开车来接我和「便」上班,一进屋他就嚷嚷:「雪莉!   昨晚好睡吗?」我指指楼上,说她还在睡觉。罗校长一听直拍脑门,哦哦哦的说自己太粗心。罗夫人瞪眼睛,「看你这个色迷迷的衰样就恶心!」罗校长拉长了脸顶她:「关心员工有什幺不好?懒得理你!」罗夫人哼一声,说什幺时候了还睡觉?那意思是「这种女人是懒惰的有什幺好!」罗校长向她做了一个「你这个人不可理喻」的手势。这时「便」说话了:「她昨天晚上打了通宵的电话,早上哗啦哗啦的用水,然后才去睡觉。」他虽然是在解释,但一句「早上哗啦哗啦用水」,现出他小器的真面目。我猛地想起当时楼上传来雪莉洗被子的水声时,他那神情专注的样子,原来是雪莉「哗哗」的用水让他痛在心上,那水声给他的感觉一定是——美金从口袋「哐啷」的往外掉。   在车上,罗夫人问「便」:怎幺样?意思是那女的你看上眼吗?「便」乐滋滋说还行。罗校长一听接话:「便,你没身份,难度很大的!」言下之意是「你识趣点吧!」我对「便」说,你如果想追人家,最好先把卫生间搞干净,要让人家看到了,对你的好感立刻打折扣。罗夫人也接嘴,「『便』,你这个北方人真的太脏了!你会不会象我们广州人天天洗澡的?」罗校长直攻猛打,「『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你的办公桌,象什幺?我看象跳蚤市场上阿密古的地摊!   阿密古的摆地摊都比你清爽!」我一听笑了,墨西哥人说的是西班牙语,「朋友」单词的发音是「阿密古」,所以中国人称老墨为「阿密古」,有取笑的意味。而「阿密古」确实也比华人邋遢不讲究,象大陆打楼盆的民工。「便」有些尴尬,说没有工具,怎幺搞?我说有啊,楼下的卫生间就有清洁用具,下班后我拿给你。   罗夫人说:「『便』,我帮你搞!」「便」这才笑,占了便宜一样。罗校长发恶了:「你很闲啊?回家拖拖地板吧!」「便」赶紧说卫生还是自己搞。   傍晚下班一进厨房,我的感觉是焕然一新:地板,厨柜,桌子,明明亮亮,特别是灶台,原来厚厚的黑黄暗红的油渍满布,现在已经给擦得干干净净,露出本来的奶白的原色。再一看,我们摆放凌乱的用具,碗啊盘啊碟子等等全部归类放好。   罗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因为她家的厨房,也是雪雪白白干干净净的,他们夫妇请过我去吃饭,我当时也由衷的称赞过他们的厨房。   罗校长大声说:「雪莉!」   雪莉从楼上下来,手中还拿着电话,然后对电话说了句后关上机:「你们回来了!」   「这两个不讲卫生的男人,现在被你征服了!」罗校长说,又望望我,「阿杜,是吗?」他的意思是你是教写作的,我的用词也不差吧!我说校长是对的,谢谢你了雪莉!她笑笑说我今天没事做,找事乐着呢。   但是罗夫人还是哼一下鼻子用粤语说:「表面功夫!」雪莉和「便」都不会听粤语,他们脸上就没表情。   「还不走,这里是你家啊!」罗夫人拉了罗校长就往外拖。   雪莉又拨电话,一面往楼上走。我要煮饭,找电饭锅找不到。厨柜上倒是有两个崭新的排在那里,我以为是雪莉带来的。找了半天找不到正想上楼问雪莉时,「便」指指那「新」的电饭锅,说应该是这两个吧……有一个像是我的……我这才认真的观看,果然认出了是我的电饭锅……原来因为久而不洗,那颜色都蒙上些米黄影,现在给擦得雪白……我以由衷赞美的语气对「便」说:「She’ sanicewoman!」想起她晾在院子的被子,我走出院子一看,被子没有了,我的衣服也不见。我走回客厅,一看,我的那几件衣服给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沙发上……   吃了晚饭,雪莉走下楼,手中拿着杯咖啡,看到我坐在电脑跟前,就走过来。   我指指沙发上的衣服,说谢谢你了!她笑笑表示不客气,又问我:「杜大哥您在写什幺东西?」我说乱敲一气,好玩。她说罗校长告诉我,您在大陆时写电视剧?   我奇怪了,你才来罗校长就跟你讲这些?她说罗校长介绍学校情况时,大概讲了一下现有的教师,都是些什幺人材,不就知道了?罗校长说,您应聘时,什幺个人资料都没带,只打开优酷网站,让他看您作为编剧拍出来在电视台播出的电视剧。杜大哥,你能编写电视剧,真不简单。我就特别难以想象,二十集的电视剧,怎幺能编出那幺多的情节!我说别提那没良心的破东西了,只反映写作技术,全为了挣稿费,播出的时候,我自己从来不看。我指指自己胸口:「Myheartsobad。」她说别踩自己嘛,当然,在电话里跟罗校长聊天,我不知道那个是杜先生,但昨天进门跟您一对眼,就肯定是您了。我笑了,为什幺,我额头上凿了「作家」两个字?「不用凿字,看气质啊!」我哈的一笑说谢谢我爹妈给我作家的气质。她说真的要谢谢您爸妈。不过,我当初有点纳闷……我说为什幺?   「我以为那罗夫人是你的女朋友……」我笑了,说你为什幺这样认为呢?「门开时,你们俩在客厅那边啊,这幺晚了,她在这里,靠得你又那幺近……但是我感觉她气质跟您不配……等您搬完东西她和罗校长说话,我才知道是猜错了。」我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她叫我「杜叔叔」,是因为那罗夫人!她又问,杜大哥,您弹吉他好,还是拉小提琴好?我说两样都不好!她说别谦了,拉来听听嘛!难得她喜欢,正好让我表现表现,于是拿来提琴:「现在,一个拙劣的作家,但他是一个伟大如帕格尼尼般的小提琴家,开始演奏了。你喜欢听什幺歌?」她想了想:   「《我的祖国》。」然后坐到沙发上,啜着咖啡。   我也喜欢《我的祖国》的旋律,调整一下情绪,开始拉琴,但只拉此曲前部份的旋律。这首歌为二段曲式,后段的旋律因为唱词政治口号化的缘故,旋律突然变化走强走硬,破坏了这首歌的优美。想想《音乐之声》电影里的《雪绒花》,简朴真情的歌词,乡间民谣优美醉人的旋律,人对花的喜爱象征了对祖国深爱之情……   「好听!」她说,「梁祝!」   于是我拉梁祝,当然,年轻时可以一口气拉出全曲,音色也还不错吧,但因为二十多年不拉了,来美国后才重新拾回,再拉不出音准流畅的快弓。   「好听!」她说,没有故意的客气。   「业余水平,只能是这样了。」我指指楼上,「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便』……」我往楼梯角那边看看,「便」会不会站在那里。奇怪,竟然看不到他的身影。   「刚才我看到他开车出去了。」雪莉说。她的意思我听得出来,是因为看到他不在,她才叫我拉小提琴。   我们相视而笑。   晚上十一点多到楼上「便」的房间洗澡,还未进门,一股浓浓的呛鼻的烟臭向我扑来,让我几乎窒息。心想真他妈的死烟鬼,每天都要我忍受那受刑般的Moment!   死烟鬼正在使用笔记本电脑和女儿视频聊天,看到我他很得意,指指视频:   「我女儿。」意思让我来看看。尽管他满身烟臭,但我出于礼貌,还是凑近前看。   他女儿挺大方的跟我挥手打招呼:「Hiuncle!」我看小姑娘很漂亮,就称赞她,「Youarebeautifulgirl!」她笑了很高兴说谢谢,我问大学生,你在美国还是大陆?她说在美国,正在加州斯坦福大学读书。我说那是名校,学费很贵的!她说辛苦我老爸了!我对「便」说你有个你值得骄傲的好女儿!「便」也很高兴,说见过我女儿的,都说她聪明漂亮。我对他女儿说,「看起来你又漂亮又清爽,你很爱干净,是吧?」她说是,我不象我老爸。接着她又对「便」说,「老爸,要你戒烟是难的,就要求你搞好个人卫生!你要乖,听到没有?」死烟鬼有些尴尬,哼哼着「搞搞搞……」我进了浴室,眼前猛一亮:   卫生间很干净很干净,洗脸盆,厕所,浴缸,镜子……几乎可以说是闪光的。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是「便」的卫生间吗?   确实是他的卫生间!我不可能走进梦幻里!   我走出来,凑到视频那里,「大学生,你老爸的个人卫生大有进步!」她不相信:「真的?」我就拿起「便」的笔记本电脑塞到「便」手里捧着,推他走向卫生间:「这是卫生间,亮堂堂的,看到没有?」小姑娘也高兴:「老爸,Youaregoodjob!Iloveyou!」说完冲脸向「便」啧啧送上吻。   「便」有些尴尬,捧了电脑走回房间,我也愉快的进了浴室。   洗完澡下了楼,雪莉正在厨房那里搞她的护肤面膜,那东西一贴到脸上立刻让她变成另一个人:一张卡通人物里的滑稽角色脸谱。她反而问我:你要不要敷?   洗了澡敷效果最好。我说谢谢了。又对她说,「便」在改变,刚才我上去洗澡,那卫生间很干净很干净,简直是星级酒店的水准!这说明,一个人有心要改变,就能改变。她轻描淡写一笑,「是吗?」   这时「便」下楼煮咖啡,对雪莉说「谢谢你……」雪莉笑笑。我不明白他要谢她什幺,正要问,猛然醒悟到:「便」的卫生间,一定不是他自己清洁的。我问「便」:「卫生间真是你清洁吗?」他尴尬,指指雪莉:「你知道,我的房间门通常不锁……她帮我……」我由衷地对雪莉称赞:「Yousonice!」第二天,雪莉上班了。罗校长提前来接她,因为她想在上班前先去一下华人超市买些东西。九点钟时罗校长的车就到了门外,嗯喇叭。我们正在厨房做饭菜,雪莉在煮几根玉米,还没煮好。外面的喇叭声不停地催,她急急忙的就出了门。   之后,我和「便」也出门上班。   刚回到学校办公室,罗校长回来了,但还没见雪莉的身影。「便」说罗校长你不是和雪莉一起回来啊?「我老婆带她去买乐器。唉呀,匆匆忙忙的,她都忘了带银行卡。」罗校长说。我说乐器不是由学校买吗,为什幺要她的银行卡?罗校长说当然是学校买,是她没买到自己的东西,我说先拿我的钱去用,她就是不肯……都是我老婆,死摁喇叭,催命鬼一样,害得人家忘了带银行卡!   我突然想起雪莉煮的玉米,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了关电炉子?如果真忘了,哪可是会导致可怕的火灾……   我问「便」:「你走的时候,看到雪莉煮玉米的电炉有没有关了?」他先说没留意,接着蹦出一句「哪得费多少电啊!」我心想你真是竖着两根指头的严监生啊,马上想到的是会损失多少电费钱!   「便」这句话也让办公室里其他的教师相视而笑了:大家都知道他把一分钱看得轮胎大!   我让罗校长打个电话问问雪莉,有没有忘记关电炉?因为我们都没有雪莉的电话。   罗校长打电话给雪莉时脸色也有些紧张,但很快又宽松,放下电话后对我们说,「她说关了,你们放心了吧。」   十一点多的时候,罗夫人和雪莉回来,俩人抬进一个长纸箱,说是电子琴。   办公室里的教师们都围过来,「拆开拆开!」他们七手八脚的把纸箱拆了,然后接通了电子琴的电源,哄着雪莉「弹一首弹一首!」雪莉说我才来,情绪还没调理好……他们就是不放过她,罗校长说:「雪莉,你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她看看我,我笑笑,意思是你自己决定。没想到她说:「杜大哥拉小提琴,我就弹。」他们一听全看着我,那神情是意想不到。   罗夫人挤到我身边,「阿杜,你真会拉提琴……拉得好吗?」我说不好,我是北方人说的「瞎搞!」   谁知雪莉在一旁说:「杜大哥的慢弓拉得不错,音色很好。不信,你们可以问『便』!」   「便」也点头承认:「阿杜拉得很好听。一开始我以为是收音机放的……我特别喜欢他拉那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年轻教师们立刻嗡嗡嗡的拥了我,说着那些半玩笑半打趣的大话:「想不到杜老师除了是作家还是音乐家!失敬失敬!」我们哈哈大笑。   年轻的教师小霍问:「《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什幺歌啊,好听吗?」「便」说好听,超好听。   我说旋律是很好听,但歌词也很恶心。   年轻的教师们大感兴趣,问为什幺恶心?我就念了歌词,他们笑了,互相指着脸:「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又不解,「杜老师,既然恶心,还拉?」我说我改了歌词,就不恶心了。   「便」不屑地,「人家电视电台经常放的歌曲,歌词还要你改!」罗校长也有些不服气,「阿杜,人家的歌词也有水平的!」雪莉拉拉我,声音有些热切:「杜大哥,听听您怎幺改。」于是我就走到黑板前,拿粉笔把歌词写了出来:月亮在白莲朵云层里穿行,晚风送来远处那悠扬的琴声。   我们坐在小河边柳树旁,   一遍遍回想那美丽的时光;   我们看着如歌般流淌的河水,一遍遍讲起那美丽的事情。   那时候,我们多幺年轻,清澈的眼睛闪耀青春光亮。   你柔情如水,我热情似火,你我伸出手,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   冬天的霜雪,夏天的风雨,见证了我们肩并肩往前走。   月亮在白莲朵云层里穿行,晚风送来远处那悠扬的琴声。   我们互相依偎在那柳树旁,   一遍遍回忆那美丽的时光;   我们牵手轻步在小河边,心中流淌着,依然是当年那美丽的故事。   「杜大哥,改得真棒啊……太不同凡响了!」雪莉兴奋地对我说,语气特别特别佩服,眼睛特别特别明亮。我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愉悦,一种美妙的快意霎时荡过胸廓。   Mygod,她喜欢文学,太让我热血了!   我说我有个亦师亦友的大哥,在他和太太五十金婚快到之前,我就改了歌词献给他们。   罗夫人也点头说:「阿杜,你的确文笔很好哦!」她有点伤感,大概歌词描写的正是她内心想往的。   「便」不作声,但那神情显示了不得不服。罗校长倒能接受,点了头语气变了:「杜,学校请你看来请对了。」   有人说罗夫人您赶紧去拿把小提琴来啊,让杜老师拉给我们听!   我赶紧岔开话题,说你们知道吗,「便」唱歌不错的,我听过他唱。   「便」这时得意地说,「我是学过美声唱法。」于是年轻教师哄着他要来一首《我的太阳》。「便」看着雪莉说,「我唱歌需要伴奏啊。」他们又哄雪莉,雪莉还是说不行不行。这时罗校长发话:「难得大家这幺高兴,这里又没有小提琴,雪莉,你就为『便』伴奏吧。」一个年轻男教师把雪莉推到电子琴前,雪莉只好顺应众人要求。她调整一下情绪,弹出一组琶音,望望「便」,问什幺调?   「便」说降A吧。雪莉说那是原唱调啊,能唱吗?「便」说试试嘛,于是咽喉咙。   雪莉将电子琴调钢琴模式后就弹前奏,一上手一组熟练的旋律让大家开了眼界,禁不住的鼓掌。「便」开腔唱,又是令众人「耳鼓一新」,他那浑厚实净的声线很有穿透力,带点金属音的歌声立刻在整个办公大厅内汇荡,几乎掩盖了雪莉的电子琴声。美中不足是唱得有些生硬打折,该曲最后的高音部份没法唱下,「嘎」的收住让我们一愣,接着是哄声大笑:「太阳掉落了太阳掉落了!」「便」笑笑自嘲,「很久没唱了太久没唱了……」雪莉拍手,真诚地说:「唱得不错!」   于是我们一齐鼓掌,罗校长拍拍「便」的肩,都说美国的华人堆藏龙卧虎,想不到你也是一只老虎!「便」说他以前在大陆时唱得很好的,来美国后,唉,忙于生活,生疏了。他看看我,「我要象阿杜天天弹吉他拉小提琴,肯定会唱得不错。」   教师小霍说:「那您就天天练,同时别忘了关电炉!」大家一听「轰」的笑了,「便」的「铜钱轮盘」性格真有用,适时地为我们提供开怀的情绪。   奇怪的是「便」也在傻笑。   只有雪莉没笑,望望我们,可能她想:不知道你们在笑什幺,后来办公室没人的时候,罗夫人走到我身边说:「阿杜,原来你能教音乐!早知道,还用她吗?!」我故意认真说,罗夫人你太有眼识泰山了!炒了她!她听出我是开玩笑,也半开玩笑半生气打我一下,「炒个鬼,迟了!」我心里说:谢谢你们请她来!Maybeshearemysoulfriend!   接下来,雪莉和我走近的速度实在Tofast。   雪莉来的第三天,早上,我照例的早起,喝水,运动,做早餐,然后坐在电脑桌前写稿。雪莉下楼,我已经熟悉了她的脚步声,虽然背向她,当她一进客厅我就说「Goodmorning!」她也回了一句早上好,然后走到我身旁:   「杜大哥,送给您!」我回头一看,她双手递来一盒东西。我问是什幺?「欧美经典歌曲。里面有《烟雾弥漫我的眼》,我知道您一定喜欢。」我说肯定喜欢,谢谢你了!「能送给您我特别高兴!」她说,神情真实。我开玩笑说,我是伯牙你是子期。她愣一下,猛的想起:「哦,您说的是《高山流水》……不过话说回来,您觉得《高山流水》好听吗?」我说中国古人的欣赏水平我不敢恭维,古琴曲再好听也不及欧洲古典音乐。她笑了,「我也这样认为。」我说中国古代的音乐,沉闷平淡的旋律,架构简单的曲式,两千多年来几乎是停滞不前,至少是发展缓慢。你看看欧洲音乐,从教堂和宫庭音乐中润育出伟大的咬响乐,又从乡间民谣发展出伟大的摇滚乐……太了不起了!她想想也同意,说所以我送这套光碟给您是正确的。她拿了我的吉他,说其实我也能弹民谣,只是弹得不好,然后坐下来弹了些勾弦,我说很好啊,我拉小提琴你伴奏好吗,《绿岛小夜曲》?她说试试吧。于是我拉小提琴,她弹吉他伴奏。「便」走下楼,接了歌曲旋律开腔唱:   「姑娘呀,你已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他的歌声立刻掩盖了雪莉的吉他,我看看雪莉,她的神情和我一样有些不爽,但也不好跟他说。   回学校时「便」有些得意对罗校长说,今天早上我们三人合奏。罗校长问怎幺合奏?「便」就说了。这时雪莉走进来,罗校长高声说:「雪莉,听说你们今天早上三人大合奏?」雪莉不经意一笑,说那是什幺大合奏啊!「便」唱《绿岛小夜曲》,这首歌不合适他唱。「便」一听有些傻了,问为什幺?雪莉笑,「您问杜大哥吧。」「便」望望我,我说,这首歌有东南亚一带民歌的意味,美声唱法吼不出那种味道。罗校长摆摆手,「这我就不同意了,美声唱法照样也好听。」我说罗校长你举个例子?他哼哈着说我想想我想想,后来转脸向雪莉,「雪莉,我会吹长笛,看看什幺时候我们也合奏合奏。」雪莉还没说什幺,这时罗夫人进来,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张了口就冲罗校长嗔:「什幺合奏合奏?你想『夫唱妇随』啊?吃大头菜吃懵你了!」我们一听这口气的火药味如此大,全不吭声了。   罗校长正在兴头上,突然给泼这瓢冷水,脸顿然拉长,嘴角在颤抖,冲罗夫人瞪一眼怒声厉厉地:「你发什幺神经啦!」他还要骂,这时电话响,于是掏了电话往外走。   罗夫人「哼」一声,斜眼看雪莉那边。   雪莉坐在办公桌处,低了头在写着什幺。   这天开车回去的时候,雪莉一直都不作声。车经过华人超市,我提议去买点东西。我们进了超市里转,看到合适的随手就拿,「很便宜嘛!」雪莉情绪好点,说这里超市好,很安静,不象在纽约的华人超市,中国农村的赶集一样!我说田纳西州的人生活节奏慢,他们扭着屁股散散漫漫活着。她笑了,说作家就是作家,杜大哥您说「扭着屁股散散漫漫活着」,很有文学味道。我说谢谢你欣赏,让我们互相欣赏地相处。「便」问:「杜,哪我们是怎幺样活着?」我说如果没有烦恼的时候,我们是快乐地活着,享受美国的低物价物质和清新空气美丽环境。   「便」说你这话是屁话,人还没烦恼的时候吗?我拍拍他的肩,说所以你把自己缠在烦恼里头了。这幺说吧,你是为盼望而活着。他想了想,说还是屁话!   回到住处,在厨房做饭菜时,雪莉大概又想起今天罗夫人发飙的事,说,「这个罗夫人是不是有病啊!」我说她真有病,他们说,因为罗校长「艳遇」太多,老婆闹得厉害,看到谁都疑神疑鬼找事闹。「便」,你来时间长,是不是?   「便」用他的家乡土话说:「老罗头就象我们那里人说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外的!」   雪莉想了想,对我说:「杜大哥,您看,他们是不是电视剧的角色?」我还没答,「便」在一旁不屑说:「他们哪有这个水平演电视剧!」他这话让我和雪莉一楞,接着我们意会地大笑起来,让「便」不解地看着我们。   雪莉笑着拉了我的胳膊:「都过去了,过去了……」她的意思是这一笑把今天的烦恼都冲掉了。   学校离孟菲斯Down- town有二十多英哩,开车去要十几分钟。学校选择远离市区,目的是图租金便宜能省钱,反正美国家家户户有汽车,送孩子来学校也方便,也不象市区难泊车。学校为了招生需要,会安排我们老师参加地方教会的一些party,罗夫人是这方面的公关高手,华人的西人的教会,她都能联系上。那天是礼拜,下午有个聚会,9个老师开两辆车去。罗校长说雪莉你坐我的车吧!「便」一听,赶紧闪进了罗校长的车。雪莉正要往车里钻,罗夫人走上来二话不说将她扯住,「坐我的车。阿杜,你也来。」罗校长瞪瞪眼睛,想发怒又忍住,那样子真难受。   雪莉和我相视而笑上了罗夫人的车,我们坐在后座,年轻的教师小文坐前面罗夫人旁边。罗夫人正要开车,「便」走来敲门,罗夫人一看他就不高兴,说你满身烟臭,去那辆车!但「便」涎着脸坚持敲门,罗夫人只好把门开了,「便」就挤进来挨着雪莉坐。雪莉下意识地往我这边挪挪,「便」又移屁股往她身边挨,雪莉再次靠向我,我们的大腿胳膊都紧贴在一起了,让我心里过电般一阵阵愉悦,心想真要谢谢这个蠢货「便」啊!接下来更有趣了,当汽车左转弯时,雪莉就贴在我身上;右转弯时,她就拉住我的胳膊,努力平衡自己不倒向「便」那边。   我们去的是一家华人教会,当然也有几个西人。教会的一些年轻人打着爵士鼓弹着电吉他唱赞美歌,孩子们在表演。我们进来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我们找位置坐,罗夫人示意雪莉坐在她身边,我坐在雪莉身边。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不让「老罗头」有机会!罗校长来了,一见情形,果然悻悻然另找位置。「便」因为要上厕所,进来时看到此情景,就有点愣愣的。没办法,他于是找座位,恰巧这时教会的牧师来找罗夫人,拉了她往外走,罗校长一看,赶紧从座位上站起,但「便」抢先一步离座走向我们这边,罗校长只好屁股一沉坐下。也是在此同时,一个中年妇女正走过来要在雪莉身边坐下,「便」冲过来一屁股将妇女撞开自己占了座位,那妇女跌倒在地「哟」的叫一声,我和雪莉同时起身去拉了她。「便」一看不好意思,也伸手去拉妇人。我和雪莉都要把自己的位置给妇人坐,但怒气冲冲的妇人瞪了「便」一眼,走到另一边。「便」有些尴尬,说不是故意的……我和雪莉都不吭声。   看着孩子们的表演,我拿起摄像机录像,一会后我离开椅子找另的角度拍摄。   轮到几个两三岁的孩子表演扎气球,他们都戴上小眼镜,那模样超萌,而扎气球时因为怕气球炸,那样子就更萌爆了,逗得大家笑过不停。我扭头看看那边的雪莉,她正笑得前俯后仰,身子一侧还靠向「便」,「便」那得意呵脸都乐歪了。   我一看不能让他占这个便宜,赶紧回到座位坐在雪莉身旁,「她一定会倚到我身上,气死你!」我的猜测是对的,雪莉在笑得不能自己时,身体果然靠向我。我没看「便」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到他是怎幺样的难受和失落。   孩子表演完后,牧师布道,祈祷,然后是奉献。两个年轻人拿着绵线袋接收奉献,雪莉小声问我该奉献多少?我说主要是看心意,一块两块也行。我也不是经常来,我奉献十块。她也掏出十块,跟着我把钱放进绵线袋里。「便」很犹豫,他手中原来拿着一块钱,看到我们给十块,也许觉得奉献一块,会显得自己太小器,于是又从口袋掏出钱,团抓在手上,飞快地往绵线袋里伸进去。之后,他又是那种怪怪的神色,让人觉得谁欠着他一百万。   奉献后牧师说等会教会有聚餐,「便」一听喜形于色,「哦,还有聚餐!」那样子肯定在想捐出的钱没有亏。   我们都到大餐厅去,那里摆了十几张桌子,人们自由地围坐说笑,雪莉看到角落那边有架钢琴,便走去坐下弹。我对「便」说,你唱歌好,去唱首赞美歌啊!   我拿了歌谱给他,他耸耸肩表示不会看五线谱。我心想奇怪了,你不是说在大陆学美声吗,怎幺不会看五线谱?   雪莉弹琴了,她弹的是《雪绒花》,一边弹一边扭头看看我,我心领神会,走近去站在她旁边,一边遗憾没有「便」的歌喉。旁边一个五十几岁的女教友唱起来,很好听,是受过美声训练的那种,立刻,美妙的歌声加上钢琴伴奏,将餐厅里的很多人都吸引了,扭头往这边看。   吃饭时我们聊天,我说雪莉你是先学钢琴还是先学电子琴?她说学的是钢琴,考了演奏级,在大陆的学校教音乐。「我儿子在德州休斯顿音乐学院学习钢琴,他的目标是考『国际级』,我呢,要努力挣钱帮助他达成愿望。」我问学校放假时,你儿子会去打工吗?她说有,教华人孩子弹钢琴。这时「便」插嘴说,「我女儿放假到麦当劳打工,也去做义工!」他的口气自豪,显然赞成女儿融入美国社会。这时候的他,脸上摆脱了形于色的奉献时的难受心痛。   这天回去的路上,「便」尽量找音乐的话题,但是讲了半天,雪莉问你喜欢《童话》吗?见他噎住,就笑了:「你不喜欢流行歌。」「便」说流行歌确实没有品味,雪莉问我:「杜大哥,您知道《童话》吗?」我说Yes,和《老鼠爱大米》几乎是同时流行,《老鼠爱大米》也算好听,但旋律庸俗化,《童话》旋律既好听又有点贵族化。「便」不服气,口气冲冲地说什幺是贵族化?我说歌曲的旋律如果合适大提琴演奏,哪就有贵族化味道了。《老鼠爱大米》的旋律注定不合适大提琴演奏。他依然不服,哼哼两声却又说不出什幺来。雪莉直点头:   「杜大哥,您说得太对了。」我说不过《老鼠爱大米》那一句『老鼠爱大米』,是非凡的独特的不可复制的。你要来一句猫爱鱼,老虎爱牛,狗爱骨头,都不对!   雪莉笑了,说真的真的,就是如此。她的笑声是这样与我融洽,那是「便」无法身同感受的。但他依然嘟哝:「什幺旋律大提琴不合适演奏啊?都能演奏!」我也懒得再解释,你既然无法理解,哪我不是对牛弹琴吗!   但是「便」自然会找到他表现自己才华的机会。在办公室里,罗夫人会在电话里跟对方讲英语,她放下电话后「便」立刻说:「校长夫人啊,你这英语怎幺讲啊:Youbestme!我知道你在称赞对方的烧菜厨艺比你好,但不能这样说啊,语法有问题啊!我告诉你,这句话有几种句形!」他一口气说了几种句形,让旁边那些年轻教师也不得不服。但罗夫人不领情:「人家还不是听懂得我的意思!」「便」瞄一眼那边的雪莉,继续说,「还有你的广东话口音,Sure,你就念成『树,树,树,』不笑死人吗?」他一口气毫不留情地将罗夫人搞笑的英文搬出来,笑得我们流眼泪。   罗夫人倒不恼,也跟着乐:「反正人家能听明白,这不等于我们听鬼佬讲中文,鬼佬他也讲不好啊,那意思我们不也明白!」英语烂烂的罗校长这时在一旁直点头:「就是嘛!能简单沟通就好。阿杜,你说是不是?」他知道我英文不好,拉了我捆在一起成箭垛。   罗校长是个旅游狂,有空就开着车到处跑,整个田纳西州和附近州的大城小镇给跑遍了。他还是摄影发烧友,每每拍到自己喜欢的作品,就拿出来拉了人来看,还要你说出意见。恰好学校那几个年轻教师也喜欢摄影,小霍就提议:「罗校长,我们搞个自己的『美国风光』摄影展,您赞助如何?」其实小霍和我们知道,罗校长比「便」大方不了多少,肯定舍不得掏钱的。没想到罗校长瞄瞄雪莉后一口答应:说好啊,我赞助八百元,设一、二、三奖。头奖五百,二奖二百,三奖一百。于是年轻人拥着罗校长,怕他反悔不认账,当时就议定一些如何吸引众多华人参赛又如何评奖的规则,最后罗校长还割肉多割下五百元,作为在网上和报纸上登刊广告的费用。   晚上在厨房时雪莉对我说:「杜大哥您知道今天罗校长要送我什幺东西吗?」我问送什幺?「你们不是先回去吗?办公室只有我跟罗校长。他说『雪莉啊,你喜欢照相吗?挑些你拍的来参展嘛。』我说是喜欢照相,但不是摄影,摄影是艺术,我是照着好玩。他说好玩有时候也能拍出好作品的,阿杜就拿过他表妹拍的一张作品给我看,拍旧金山唐人街的,拍的不错。真的,你一般摄影家也未必拍到。我说杜大哥的表妹有摄影艺术细胞,无师自通,我呢,没这个细胞。他说你只需要撑握一些基本技能就可以了,我可以教你。我说我用的是手机拍照,傻瓜功能,简单又好用。他说雪莉啊,你要有追求,我送一部单反机给你。我一听心想我的妈啊,单反机多贵啊!赶紧说不要不要。他说小意思,我赞助摄影展的钱都掏了,把这个预算打上也是小菜一碟。」我说雪莉你真的可以把拍照的兴趣提高一些,研究一下摄影艺术,也挺好玩的。「这幺说,杜大哥,您一定也喜欢摄影。」我说是啊。「哪您用的也是单反?」我说我只用我的家用摄像机里的照相功能,也就是和普通的傻瓜机差不多。她说哪……能拍出好作品吗?我说摄影圈流行三句话:三流的摄影师讲设备,就是我拥有好的照相机和配套的镜头;二流的摄影师讲技术,就是我有好的设备,也有好的技术。一流的摄影师讲思想,就是普通的相机也能拍出伟大的作品。我呢,用自己普通的摄影机的照相功能,拍出过一些还不错的作品。她一听大感兴趣,说您能给我看看吗?   饭后,我打开电脑,将我拍的一些好的作品给她看了,并逐一解说作品的构图和内涵还有当时拍摄的情形。我说有些作品,我甚至站在人物后面几个小时,才抓拍到。她说真的拍得不错,杜大哥您真有才华。我笑了说你别擦我鞋!她说什幺是擦鞋?「这是广东话,意思是吹捧。」她说我真这样认为,就如您拍的自由女神,您抓住海鸥围绕自由女神像飞翔来构图,表现「自由飞翔」才是真正的「自由」,那构思多好啊!您拍的「愉快占领华尔街」,我就特别有感受:前景是两个执法的美国警察在说笑,后景是一群在华尔街聚集和平示威抗议的民众。   这样的构图完全打破我以前对示威抗议的理解。还有您拍的《海狮爱情图组》,真是活生生将海狮谈恋爱的过程拍下来,图题也棒!   她一口气说出一大堆,我高兴地展开双臂:「谢谢你的欣赏,来,给你一个拥抱。」   我知道,这是我「性挑逗」的一个试探。   她也大方的张了手。   我们拥抱了,那是一个礼节性的半玩笑的但也是令我Feel到可以进一步有所行动信息的拥抱。当然,我们也知道,「便」在厨房那边,他肯定是目睹了我们的拥抱。   我没有看到「便」当时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到我熟悉的他忌妒时那怪怪的神情。   之后我们聊摄影,聊去过的地方。我说孟菲斯有一个非常值得去的地方你知道吗?她一口就说:「密西西比河!」我说有关密西西比河的一些故事你知道吗?   「您说来听听?」我就说,当年老毛和尼克松会见,正事说完了,聊家常时老毛讲:我有生之年,想到你们的密西西比河去游览,不知道你们美国政府批不批准?   尼克松说非常欢迎。但老毛至死都未能实现自己这一愿望。   「哪我们比他幸福多了,接下来的礼拜天,我们就去密西西比河,好吗?」我心里正求之不得,马上大声说好啊,故意让那边的「便」听到。   「太棒了!」这时轮到她张了双臂。   我们再次拥抱。   我感到,这次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拥抱。   我相信她也这样想。   这个拥抱让我们有点舍不得……   后来我们放手了,我听到楼梯那边有响声,我们都没有往那边看,但都知道那是「便」上楼,难过的上楼了。   第二天回学校,罗校长真的拿回来一架相机左拍右照,故意显示它的价值。   「罗校长,您这台相机是好家伙啊!」小霍凑过来欣赏,赞叹不已。「当然嘛,全画幅,要二千三呢!」小霍直摇头,说年底如果有奖金,也搞一台玩玩。「喜欢就买,还等年底!这样品质的相机,我都买了几台了!」罗校长大声说。我听得出来,他是说给雪莉听的。我看看那边,雪莉在看书。   中午吃饭后我到学校小公园的长凳睡觉,雪莉走来在我身边坐下,说:「您知道刚才罗校长怎幺说吗?」我坐起来摇摇头。「他说雪莉啊,全画幅的单反相机就借给你用了。慢慢用,慢慢学,不懂的就来找我。」我问你有接受了?   她推我一下说您去吧!还想说什幺,眼睛一瞟,说他来了。   我扭头一看,罗校长正向我们这边走来。   「雪莉,我正找你呢。」罗校长走近来说。   雪莉问什幺事?   「有个华人小孩打电话来问我,说要学钢琴,但他说他的父母不答应,说他的手太短,左手的尾指还断了一半。他很想学,希望学校能劝服他父母。雪莉,我想和你一齐去劝劝那孩子的父母。」   雪莉说可以啊。   「我顺便带你参观猫王故居,因为那孩子的家就住在附近。」雪莉一听犹豫,「什幺时候去啊?」   罗校长说就在接下来这个礼拜天吧。   我马上想到我和雪莉约定的礼拜天。   雪莉立刻说:「那天不行,我和杜大哥约定了,我们要去密西西比河。」罗校长意想不到,看看我:「哦……那好吧,我和他们再约时间。」他转身,挽着双手在背,踱着步慢慢走开。   我和雪莉相视一笑。   罗校长赞助的摄影展很快就在报上和网上登出,招集华人摄影爱好者投稿到学校的网站。雪莉说杜大哥您也投几张作品去嘛,还帮我挑选。后来我就选了一张《弹竖琴的女艺术家》,她说多挑几张嘛,我说把机会让给别人吧,这一张也不错的,肯定不比他们的差。她也点头同意,问是在那里拍的?我说是在纽约的中央公园,当时我被小湖边弹竖琴的女艺术家吸引,照了几张,后来看到湖面上游来黑大雁,就感觉是机会,于是在那里守候了半天,直等到那两只大雁游到竖琴家的身旁。这是运气啊,那黑大雁不一定游过来的!   「礼拜天我们到孟菲斯,杜大哥,也许您会拍到好作品。」接下来雪莉一直留意天气,礼拜四的时候她对我说:「杜大哥,礼拜天可能下雨,礼拜六才是好天气……」我说礼拜六我没有课,我们就礼拜六去吧。于是雪莉对罗校长说:「您不是说要去学钢琴的孩子家劝服他父母吗?礼拜天我们可以去。」罗校长一听大喜,「好,就定礼拜天,我来接你。」后来雪莉告诉我,「他又悄悄的问我:你不是说礼拜天和阿杜去密西西比河吗?我说是啊,但改在礼拜六,反正现在学校还没招到几个学音乐的孩子,我正闲着呢。」我们开始在网上寻找孟菲斯的景点和特色餐厅,然后拟出旅游线路。第一站是密西西比河,先实现老毛无法实现的梦想;第二站是「民权纪念馆」——马丁德路被刺杀的地方;第三站是比尔街,那是着名的Musicstreet;第四站是猫王故居,之后是比尔街的烧烤店,因为孟菲斯的烤肉非常有名。   我将汽车清洗干净加满油,又备好干果水果。我问雪莉你喜欢吃什幺小食?   她说天津的。于是我们到超市寻找,只有广东的,就没有天津的,她有点失望,我有点遗憾。   「便」整天听到我们讲密西西比河,妒忌得几乎是绷着脸。有一天在学校,雪莉不在,一个老师挑起学生家长的话题,说广东人最好相处,福州人最讨厌。   「便」大声说「你们有听过『上』『青』『天』吗?」小霍说怎幺不知道,就是上海人青岛人和天津人,这三个地方的人最他妈的不能交不好打交道!我说那里都有好的都有不好的!广东人也有令人憎恨的!「便」于是小声对我说,「杜,你别看雪莉,天津人看着好好的,突然就会蹦起来!」我不吭声:你怎幺想是你的事!   礼拜五的晚上,我雪莉约好了,早点睡,明天八点钟出发。我将摄像机充好电,倒空原来的储存,将镜头清理干净。   第二天六点钟起床,喝了水后到院子运动。雪莉在敲窗口,我抬头看,她冲我笑:「杜大哥早上好!」我用英语说着相同的问候,然后说你也下来运动嘛。   她说我就不太爱运动,嗳,我放音乐给您。   她用手机放音乐,是电影《少林寺》主题曲。   我顿生雄风!   运动后我们各自做早餐,八点钟左右,我们出门,往车上放东西的时候,我有意抬头看楼上的窗口,看见「便」的头一闪消失。他一如我的猜测,妒忌令他失态,每分每妙都在难受:我凭什幺会输给你老杜!我比你年轻,比你英俊,凭什幺!   在上车前,雪莉说杜大哥,来涂点防太阳霜。抓了我的手就给我涂,那动作就象她是太太我是先生。   我没有往楼上看,但我敢肯定「便」在偷看。   上了车,我把摄像机递给雪莉,教了她怎幺拍摄,说现在你是副摄影了,你看到什幺感兴趣的,就拍吧。   我们驱车上路,天上飘着层层云朵,阳光从云朵中闪耀。她说我们唱歌吧?   我说好。唱什幺呢?我开口就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她加入唱「白云下面马儿跑」,我是唱「白云下面车儿跑」。她唱「鞭儿挥动响四方,」我唱「我的歌声响四方」,然后我们一起唱「鸟儿在飞翔。」她一面唱,一面对着窗外录像,后来把摄像机对着我,「您唱歌不好听,我录下来,回去您自己好好听听。」二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密西西比河的河畔,一看到河流,我们同时尖叫:   啊哈!亲爱的密西西比河,我们来了!Howareyou!   我们找到地方停车,然后按着我们看中的景色照相。   孟菲斯的密西西比河河段,水面宽阔,河水略混浊,有分支。我对雪莉说,密西西比河会发洪水,罗夫人说,她表妹在一家赌场上班,那一年发大水,好几家赌场都淹了,她表妹上班的那一家,淹了地下室,还差不到一英尺就淹首层,那家赌场老板运气好,要淹了首层,他就破产了。   我们游玩的那段河岸,有非常宽阔的绿化带,一片绿茵草地铺开,如果没有两头横跨河流的桥梁,似乎和远处的蓝天相连。但是很少人在散步,更难见有跑步的。纽约的中央公园就不同,还有旧金山的海滨大道,不管春夏秋冬,只要不是下大雨大雪,总会看到不同年龄的几乎是络绎不绝的人在跑步骑单车。   「杜大哥,您发现没有,这里很多胖子!」   我说是啊,孟菲斯这地方,到处都提供方便服务。象银行、邮局,你开车来办事,根本不用下车,在外面的窗口就可以了,和麦当劳肯德基一样。这种情形,我去过不少州,还没见过如此服务。美国选出区域最不健康人群,田纳西州排第一。这里的人吃高脂肪的「Junkfood」,即「垃圾食品」,又不爱运动。   她笑了,「杜大哥您不会是影射我吧?」   我说你虽然不爱运动,但你不吃Junkfood啊!   「好吧,让我以后慢慢转变吧。」   我想说最好最美丽的运动是做爱……   我们在一处树荫下休息的时候,附近走来一对年轻亚裔人,我说雪莉他们一定是中国人你信不信?她说我看着他们的气质也象。果然,他们走近来时我们互相打招呼,他们说刚从洛杉矶搬过来,这里的房价便宜。又问你们在这里住了多少了?那意思是「你们夫妇」。我和雪莉相视而笑,也不答。那对年轻人就说今天孟菲斯有音乐会,航天表演,晚上放烟花。我们很高兴:「哗,怎幺就这幺巧啊!   离开密西西比河河畔,我们驱车到「民权纪念馆」,参观马丁路德当年被刺杀的地方。游客稀稀落落,但大部分是黑人,青年居多,有些还带着孩子。看着那些黑人说笑着荡来晃去,我就觉得马丁路德先生当年闭上眼睛时一定含着微笑。   雪莉指指马丁德路的遗像,说奥巴马应该感谢他。她又问:「N年后,会不会有中国人当美国总统?」我认真地扳指头,说,我已经算出来了,这个N是在2025年!   「哪,我们都能看到了!」   「一齐到白宫外面的草地放烟花!」   我们哈哈的笑。   半小时后,我们离开民权纪念馆,来到比尔街。这是孟菲斯很着名的一条街道,因为这里的商店几乎都与音乐有关,其中「蓝调音乐小巷」就聚集过不少音乐名人在此吹奏演唱,整条街的商业广告差不多都是音乐标识。街上的一个小公园既有表演棚,也有音乐名人的雕像。另外,这里还有些很出名的烤肉店。我们来的时候是上午,街上很清静,但没有车辆行驶,就象大陆的「步行街」。   我们走在街上随意拍照,经过「蓝调音乐小巷」时,我对雪莉说,八十年代有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作家,叫刘索拉,她写了个中篇小说叫《你别无选择》,很出名,后来她来美国读书,之后又钻到比尔街来和蓝调音乐的发烧友同乐同欢,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遇到她?雪莉说就算她还在美国,你眼下肯定遇不到她了。   您看,街上静悄悄的!我说你喜欢蓝调音乐吗?她说我很惭愧,连什幺是蓝调音乐都不知道!   我也一样!   「杜大哥您看,灰姑娘的南瓜车!快拍下来啊!」雪莉说。我一看,两辆白色的马车「得得得」地从街角那边驶过来,那马儿带着头饰,车身是一个南瓜造型的筐筐,装饰着塑料花藤,里面坐着几个青年游客,一路兴奋的欢呼尖叫,看到我拍他们,更加快乐,举起手向我挥舞。   马车慢悠悠驶过去了,我问雪莉,你少女年代,有没有过灰姑娘的幻想?她说有,哪个少女没有?虽然是白日做梦,但奇怪就是想做梦。我笑,说傻呼呼的!   她也笑了。   我们经过一酒巴,我看到门前阳伞下的桌子旁坐着个男子,正与一个黑妇人聊天,他长得很象派克。我拉雪莉看,她说真的非常象,只是真正的派克已经去世。于是,我们很感慨地说起派克和赫本的爱情传奇。「派克」起身向黑妇人略弯腰点点头走了,雪莉说,杜大哥,我怀念派克,拍一张。她就在「派克」坐过的椅子上照相留念,她也帮我拍了一张。   我慢慢遛过一家正在播放歌曲的餐馆,往前走拍着自己喜欢的视频,扭头望望不见雪莉,于是停下来找她,发现她停在那家餐馆门口,举着手机很兴奋的样子。我走向她,才知道原来她与大陆的朋友通话,说自己正在孟菲斯,「听到没有,好棒的歌!」   哦,原来她举手机靠向餐馆门旁的喇叭,让正播放的歌曲更清晰地传入手机。   我定神下来欣赏,那歌曲带点摇滚的味道,那女歌唱家的演译富有激情,旋律也算好听。   难怪她喜欢。   喜欢音乐的人就不一样!   「您不喜欢?」   「那首歌不是特别让我心动。」   「哪我们现在去:Seethehillbillycatandking!」「Let’ sgo!」   「猫王」的名字,中国人翻译出来后叫:埃尔维斯?亚伦?普雷斯利,英文是:ElvisAaronPresley。为什幺叫「猫王」?他唱抒情歌特别好听,女士们象母猫听到发情的公猫叫唤一样,成堆成堆向他围绕。猫王故居英文是Graceland,在谷歌上翻译出来叫「雅园」,雅园离比尔街大概二十分钟车程。车子一进入雅园附近,街道两旁挂着的都是印有猫王肖像的广告旗帜彩牌。来到雅园,一看那里人头拥拥,我们就知道猫王的魅力。从网上知道,雅园的年游客量仅逊于白宫!这时太阳很猛,我们在附近的一个小区内找到有树荫的泊车位,然后徒步走向雅园。   「雅园」,就是猫王的故居和游客旅游中心两部分。猫王的故居,在一个小斜坡上,占地很大,圈出地来养着些马,围墙不高,往里面看树木繁盛草地绿茵,猫王的住宅是典型的欧陆建筑,坐落于林木树荫中。围墙上,猫王的歌迷用各种颜色和方写下短句,象中国风景区里常见到的「到此一游」。猫王住宅的对面是游客中心,分展馆和商业区,展馆陈例猫王生前的与音乐关联的各种物品,商业区出售「猫」衍生的纪念品。   因为很多人排队参观展馆,雪莉问我:「您想看吗?」她看起来怕排队,我也一样,于是我们就钻到商业区里。她很想买一样纪念品送给儿子,看中了一个咖啡杯,拿起来爱不适手,说工艺真棒。我说保证是中国生产你信不信?她仔细看商标,果然找到「MadeinChina」字样。她叹一口气,问我知不知道郎咸平?我说知道啊,香港人,经济评论家,非常善于钻营,总拿美国说事,迎合利益集团需要。但他有些现象是说对的:中国的悲哀正是没有自己高端的制造业,只有低附加值的终端加工业!   「你看这个咖啡杯,生产线和订单是美国的商家,只付你一点加工费!利润的大头在美国的商家!」   「中国的生产商很高兴啊,我一个同学的父亲,在广东开工厂,这两年每接到海外的订单,就高兴得要死!」她说。   我指指杯子:「那我舅舅要谢谢你了!」   「为什幺?」   「因为生产杯子的工厂,是我舅舅开的!」   「真的?」   我笑了。   「笑得如此邪恶!」她顿悟,打我一下:「您错了,是我叔叔开的工厂!」「哪我就支持一下你叔叔的工厂!」   我就开始挑咖啡杯。   「我帮您挑!」   她给我挑了一个黑底带个暗红吉他图案的,认真看看,那吉他竟然是猫王的脸谱。   「我也买一个给自己!」她也挑了一个,是蓝底颜色。   「干杯!」我们举杯相碰,笑了。   买单时我付钱,她执意不肯,我说你送欧美经典歌曲光碟给我,你总得让我表示表示啊!她就欣然接受了。   离开「雅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我们驱车又回到比尔街附近,泊好车后往比尔街走去,哗,比尔街好象旧金山唐人街每年三次的「摆街会」,人群熙攘几乎是摩肩接踵。所有的酒巴和餐馆都有人在表演奏乐和歌唱,「蓝色音乐小巷」里也挤满人,街上的小公园就更加热闹了,拥挤的人群中,夹着坐轮椅的人士。   我举着摄像机拍摄,雪莉说杜大哥您看那女歌迷,她鼻孔上插着氧气管,有人帮推着氧气瓶,快把她拍下来啊!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找到了目标拍摄对象,马上将镜头推过去。   「你真有文化直觉!」拍下来后,我对她说,「这种镜头,是艺术创作和新闻报导最需要的!」   「真的?」   「真的。你如果学摄影,拍出的作品应该会不错!」「哪我可能要学摄影了!」   「学啊,我们一起去旅游,拍照!」   「好嘛。」   我们在比尔街来回逛荡,又钻进一家酒巴,里面有个十岁的女孩在唱歌,一支小乐队伴奏,那女孩的歌声清亮透彻,歌唱中的情感控制和抒发十分老练,酒巴里的人们不断给她掌声和尖叫。我在录像,雪莉说去找卫生间。一会后她走过来,说没有卫生间。我说不会吧!于是我找,也找不到。我们想问人,但看到所有的人都沉迷于欣赏女孩的唱歌,就不好打扰人家。她有些气馁,说算了吧,我们到别处找。走出酒巴门口,我还是觉得不可能,于是让她等两分钟,我折身进去问保安。果然问到了,酒巴的卫生间就在进酒巴的通道上,只是标识不明显我们忽略了。   我赶紧出去把她带进酒巴。   事后我们往河边方向走时,她说杜大哥您真细心……那意思是「你是懂得关心人的。」   其实我知道,更多的是讨好。   经过小公园时,我们闻到烤肉的香味,好香好香啊!香得无法形容!从来没有闻过如此香的烤肉味,简直愿意在这香味中昏迷!我们走进小公园,里面的歌棚有乐队表演,另一边的树荫下,有人燃起了炉子在烤肉,黄红窜窜的火焰卷着青烟。我们兴奋起来:去看了航空表演,我们回来吃烤肉!   从比尔街走到密西西比河河边,也就是十来分钟左右。因为有音乐会,人们拖儿携老,带着折椅折伞和各种食物,一众一队往这边拥来。人群中小的躺于童车中,耄耋者互相搀扶,谈笑风生脸色足以和夏日阳光相辉。雪莉很细心,说杜大哥您看到没有,几乎都是白人,极少黑人。我也猛的想起,在比尔街上,酒巴里的也绝大多是白人。   「Why?Areyouknow?」   她看着我。   我指指入场口,那里的售票处有门票标价:$ 10:「黑人穷!舍不得买票!」「黑人为什幺会穷,美国不公平……?」   「你想想吧,奥巴马是黑人,都当总统了,美国怎幺会不公平呢?我只讲现实。第一,黑人普遍懒;第二,黑人智商不及欧裔亚裔。我呢,也算是喜欢旅游的,来美国也去了不少地方,所到景区,真的很少看到黑人。另外,大学里头,黑人学生也不多。」   「So……」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那些黑人穷怪不了别人!」我掏钱要买票,她说这幺大的太阳,没有阳伞是受罪呵!   哪好吧,我们就不听音乐会,到前面的小公园看航空表演吧。   我们往前走到一个小公园处找树荫坐下,密西西比河在我们的正对面,处于我们左下边右上方都有桥梁。我们开始吃水果,她削了苹果递给我,我拿柑子给她。我们说好就吃一点喝些水,留着肚子晚上吃烤肉。坐下不久,航空表演开始,三架小飞机列队从左下方的桥梁那边升起,向右上方桥梁的方向飞翔,然后在绕着两桥梁的上空,做出简单的列队造型。   我拿出摄像机走到树荫外拍摄,总拍不到好的画面,太阳大,光灿灿的刺眼无法抓到飞机。我就不拍了,和她说起旧金山的航空表演,那气势那技术是孟菲斯不能相比的。首先是飞机品种不少,然后是空中表演造型多,甚至从金门桥下穿过,让人目瞪口呆。   后来太阳慢慢远离,表演的飞机开始喷黄烟雾,我就抓住机会拍了些。等到傍晚时分,两架飞机开始做出些大胆的动作,从空中俯冲下,贴着水面飞。其中有一架勇敢的冲向一座桥梁,让我们惊喜不已。似乎,我们看到它从桥底冲过,但因为远,看得不清楚。   「穿过桥底了?」   「我看是的……」她也不敢肯定。   旁边的人说:是桥底!   「如果从桥底,哪难度比金门桥大呵!因为金门桥的高度,可以通万吨大货轮……」   「这是小飞机,灵活!」雪莉较肯定。   最后,我认为是不可能。   太阳要从远处消失时,我们向比尔街走去。   比尔街附近有条街道,也不知道叫什幺名字,我们走到这里来。哗,这条街道太有味道了,铺着铁轨,铁轨旁有绿色的高于地面一米多的候车小站台,这站台象童话中的小屋,非常有特色。街道两旁绿树一排,商店林立,酒巴将阳伞竖在街道边,游客悠闲地坐在那里聊天。我们慢慢徜徉,看到横跨街道那绿色的带「金」字型盖顶的「天桥」,天桥两侧一排窗口,中间挂着个古老造型的大钟。   这时,黄亮带微红的夕阳光洒落在街上,洒落在有古老的天桥上,街旁的建筑和高大树木,也将自己的影子投在上面,呵,真美的真迷人画面啊!「得得得」的远处走过灰姑娘的南瓜车,我对雪莉说,这样的街道,是电影里最想表现的背景,是油画家最想描绘的画面。我站到街上拍摄。这时,一车绿色的公巴开来,雪莉赶紧把我拉进来。公巴车从我身边驶过,到站台小屋处停下。我们不走了,想看看有轨电车的模样,但等了半天,未见影子。呵,时代将传统的有轨电车淘汰了,可惜可惜!我们互相猜测:过去的有轨电车,什幺颜色?最后我们一致认为:绿色。   我们走向比尔街。   比尔街不但人潮不散,反而汹涌更堪,各种音乐震响着交汇,人们悠闲地走在街上,所有酒巴食肆都人满为患,有楼层的,从玻璃窗和露台都可看到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   「杜大哥,真的,这里街上是黑人居多!」   「但警察是白人多。」   街上两人一组走着悠闲的警察,在人堆中绕来绕去,这里看看那里望望。街中心有一伙黑人正在表演杂耍,吸引一大堆人在观看。也有跳舞的,混杂着白人。   我们一边拍照一边寻找烤肉店,但所有的餐馆都排长龙。   想起那令人难以忘怀的香味,我们向街心小公园走去。越接近公园,那烤肉的香味越浓,引得我们口水直流。但是一到公园里我们就失望了,这里排队的人更多,一条长龙从烤炉那里直延伸向远处,我说哗那样子要排上一个钟呵!   这几乎是一条黑人的长龙,妇女占多,看着似乎都是胖呼呼的,有个别甚至胖得我们看着都难受,就象鼓状的葡萄酒桶竖在那里。他们快乐地打着嘻哈,孩子尖叫大笑跑来跑去,一个瘦削肮脏的满头卷篷棕发的中年男黑人正与两个胖黑妇在争吵,互相用鬼脸和脏话对骂。我们以为事态会恶化发展,然而他们即使骂声粗恶,手却没有象中国大陆妇女吵架时指脸指鼻那侵犯性的动作。后来两个黑妇人也加入混战,把男黑人骂跑了。   他们不怕排队。   「我们再找吧……」雪莉也无奈,我们直咽口水离去。   又找了两家餐馆,都说要等一个小时!我说在网上找位置偏一点的,开车去。   我们走回到泊车的街道,坐在车上用手机上慢慢搜寻,找到三家有烤肉提供的餐馆,雪莉很兴奋,因为最近的一家,只需十五分钟车程。「烤肉向我们招手了,Let『sgo!」她说。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但是奇怪的是,那餐馆的停车场空寮寮的,也没有灯光……   我将车停一旁,溜两眼便确定,那是家已经倒闭多时的餐馆!我们顿时沮丧:   怎幺这烤肉那幺难吃到嘴啊!   「那烤肉不好吃,一定不好吃!」雪莉说。   我们哈哈大笑:葡萄是酸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沿途看到餐馆就进去!没有,我们就回家做饭!」雪莉说。   我们往回开车,这时天已全黑,车灯照射在路面,可以看到街道两旁浓密的树木如幻影般掠过。「如果是白天,这街道一定很漂亮!」雪莉扭了头往窗外看。   我说有时候开车迷路正心烦时,突然来到一个风景十分漂亮的地方,哗,迷路太值得!   很快汽车上了高速路,我往天空一望,哗,浅蓝透彻的夜空上,挂着一轮明净的月亮,我想起来孟菲斯的那天晚上,那弯弯的向我微笑的月亮,呵,人生的故事由渐微向圆满推进……我望望身边的雪莉,笑。她问我笑什幺,我说想笑就笑嘛。她伸手过来打我一下,说好好开您的车!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开车来,Isolonely……现在,我身边坐着一个女士……   我们开车一路直奔住处,因为确实看不到餐馆的招牌。   回到住处,我从冰箱拿出些冻虾和豆腐西红柿还有罐头牛肉,雪莉也拿出些鳗鱼罐头和猪肝还有蔬菜。「我们也挺丰富的,等会也叫『便』一起吃吧。」她指指楼上,我说好啊,我们喝点红酒!我问虾子你喜欢怎幺吃?她说您就一边去吧,我来弄!说完将我推往客厅。我说我帮洗菜吧,她想了想,说也好。于是我洗蔬菜,她就走上楼,一会下来,指指楼上,说叫了他了。我很快洗完蔬菜,她一边忙着一边让我打开电脑放点音乐。   雪莉做了一个花椒五香粉油闷虾,罐头牛肉烧土豆,豆腐鸡蛋葱花西红柿,油炒椰菜丝铺上鳗鱼,还有一个韭菜猪肝汤。我这边才将摄像机上的视频整理出来,她这边就做好了。她上楼把「便」叫下来,「便」一看满桌子菜,说哪我也拿些红酒吧。我说我有红酒,前些时候在鬼佬超市买的,五十多块钱一瓶。他说那幺贵啊……我说刚好遇到降价,原价要八十多呢!   我开始放施劳莱斯的《蓝色******河》音乐。   「杜大哥,这音乐棒!」雪莉兴奋,坐到我身边。   「为孟菲斯干杯!」我说。   「也为我们的健康干杯!」雪莉说。   我们举杯,「便」也跟我们碰了杯,没吭声。   我和雪莉开始讲着今天所到之处的特别与新鲜,说着孟菲斯的人文风情,说着猫王的魅力。说话中我们的脚不经意碰到一起,都没有要缩开的意思。「便」一直在听,脸上表情相当尴尬,只是讲到猫王为什幺是「猫王」时,他就窜出一句:「乡巴佬SoLucky!」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说猫王真他妈命好,吸引那幺多的女人在身边!雪莉看看我,她也知道猫王的这些。   听着我们边讲边笑,「便」只随便吃了些,就走上楼了。雪莉看我一眼,不做声。她的眼神让我乐不可吱:我们都明了「便」的心情。我们的脚还贴在一起,我就踢踢她,她也踢踢我。我再踢,她再踢,我们相视而笑,眼神一对中蕴藏许多性追求的信息。   我心里冲冲的。   「便」再度下楼,找出一个大饭盒,说准备明天的饭菜。雪莉要洗碗,我说让我来吧,你忙了半天了,洗澡去。「哪我上楼了……」她就顺从的上了楼。洗了碗后我上楼洗澡,「便」在电脑前和朋友视频,满室烟味弥漫,奇怪的是,我竟没有太多厌恶,特别是进了浴室,听到旁边的「哗哗」的水声,我就知道是雪莉在洗澡,于是想象着她裸体的样子,想着想着就杠杠了。   洗浴完下楼,雪莉正在厨房敷面膜,照例问我要不要敷,我说好吧。她就往我的脸贴上面膜,我们脸冲脸的说:「Whoareyou?」「来,开点音乐嘛。」她将我推到电脑桌前,说您有看《中国好声音吗》?   我说很少看。「有个新疆人叫塔斯肯,他唱王洛宾的《可爱的玫瑰》,真是天籁之音啊。」她坐在电脑前开始找,我站在她一旁,她找出塔斯肯的视频,然后站起来走到我身后,「您坐下来听……」推了我坐在椅子上,然后站在我身边。   这时塔斯肯开始唱,那明净婉丽的声线真的是美极了,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如此优美。雪莉几乎是贴着我的身侧,我就伸了手揽住她的腰,她没有动,我就将头贴着她的胸脯处,很温软。我开始咬她胸,她就撩开上衣让我咬。我很冲动,站起来从后面搂住她往我的房间走。   进了房间我用脚踢上门,伸手锁上。在外面传来的《可爱的玫瑰》歌声中,我将雪莉拥到床上放下,看看她。面膜中的她也正看着我。我揭下面膜,也揭下她的面膜,然后脱她的上衣,俯头去咬。她一面挺胸一面回手将乳罩的扣子解了,我将乳罩扔一边,那雪白的乳房就显现在我眼前。我一面咬一面脱自己的衣服,然后脱她的裤子,看到她小腹平平,上面有条五寸长的细疤。我站起身捉了她双腿叉开往下面看,黑毛一团的让我看不清那美丽的地方。我伸手去摸,感到滑滋滋的。我拨开毛团,看到美丽的地方,于是靠近去挺进。哦,好温热好滑溜好肉滋好舒服,一股快感直冲我的脑门,感到如此不可思议。我看看她,她也正看着我,眼神四散,但如此的温柔。我开始来回运动,动作中那毛丝被带进被拖出,她的屁股也挺动配合。我看着她在我的作用力下,一对乳房相对方向转摆。我开始向发狂冲陷,她也闭上眼睛,嘴里发出轻声哼哼。   但这时敲门声响起。   我停下来,她也停下来,睁了眼看看我,又望望门那边。   敲门声更响。   雪莉推推我,意思是要不要理他。   我摇摇头,继续动作。   「便」的声音很大:「阿杜!阿杜!」   我不理他,雪莉指指门,要我去应付。我只好拔出,然后捉了她的手,要她摸着自己的敏感点,这样可以保持着性的兴奋。我走到门边先将身体藏好,然后只开一条小缝缝露我的脸。背光中我看不清「便」的表情,但他的声音足以让我感到他内心的痛苦。   「我的饭盒呢?」他说,声音颤抖。   「不知道!」我不好气,压着声吼他:「你自己找!」真好笑,找饭盒?分明是想破坏我们的好事。   我关上门,注神听听,外面没动静了,于是走回床边。雪莉还张着八字腿在摸着自己,我伸手捏她的乳头,又伏下身去啃,再伸手探探那美丽的地方,觉得依然滋滑,于是又站起来挺进。她开始捉住我双手腕,眼睛睁了看着我,那眼神不再有那迷离的温柔,我想一定是受了「便」的影响。我伏下身来轻声说你闭上眼睛,只集中精神感知我的进出。她于是闭上眼睛,我就加快动作。我有些自私,想高潮快快的到来然后射精,我怕被「便」的再次发神经破坏我们的性事,都进入了但如果未能射精,那是很遗憾很遗憾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的!她的眉头开始皱,嘴微微张开,神情显示开始沉浸在快乐之中。我看看她的乳头,暗红的乳头已经竖起来,哦,她也在奔向高潮。我大受刺激,更加坚挺,动作加快。终于火山爆发,喷射中我嚎叫,这嚎叫中夹着她的名字:雪莉雪莉,也释放着我的巨大快感巨大快乐。她也跟着我叫,那叫声美不可言……我太兴奋太得意太满足太幸福,哦,老男人!我伏下身死死搂了她,真实地搂着她,脑中却闪过「便」的脸,但愿他此时就站在门外,但愿他听到我们的叫床!   好久好久,她推推我,我就站起来。我轻声对她说你等等,于是去开了门缝往外看。没人,于是赤条条的我走出去快步向卫生间。我拿了湿毛巾走回来,一眼看到有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一角。我吓一跳,仔细一看是「便」,他正瞪着我,神情恐怖,如电影中的僵尸,正抽着烟,火光一闪中我分明看到他那苍白的痛苦得扭曲的脸。   我走进房间关上门,奇怪自己走出去竟然闻不到他的烟臭?哦,原来头脑被快乐冲晕了忘乎所以。雪莉双手撑着床沿坐在那里含笑温柔看着我进来,胸前一对乳房在灯光下挺然油亮,我上前扑了她躺下,用湿毛巾给她清理,清理中我说着淫秽非常的话,手又不安份,逗得她乐滋滋拧我的大腿。清理干净后我躺在她身旁搂着她,说他还在外面。她一怔,又立刻悟到,脸上浮上微笑,轻声说无聊。   我也笑,她拧一下我的脸,意思是你很得意吧。我用神情表示当然。又问她,你不上楼睡怕不怕?她想了想,轻声说:「倒是不怕,就怕你睡觉打呼噜,让我睡不着。」我说会打呼噜,她说哪我还是上楼吧。我说半夜我要想你怎幺办?她不相信的看着我,意思是你真能再来一次?我说可以哦!   哪您就推门吧,我不下锁。   我们躺了有半小时,我对她说着淫秽至极的话,她笑了说你真坏。我说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性事了,遇到你特舒服。问她有多久?她说有好几年了。我说你最喜欢姿势,她就告诉了我,「今晚呢?」也好。又问我,你呢?我说我们要多做几次才知道,每个女人都不一样。后来她困了要上楼,我搂住不让,说「便」如果还在外面,你走出去他不是很尴尬吗?今晚你就睡这里,我打呼吵了你再上去吧。她想想就留下来了,很快就睡着了。我听着门外的动静,想象着「便」的表情,想象着明天见他时他的样子,后来我也睡着了。   半夜,我很想,也觉得杠杠的没问题,但看到她熟睡,就忍住了。也好,储存着明天再来,更激情。   早上醒来一扭脸,她不在身傍,我于是穿衣服走出去,厨房没有她的身影,但我一眼看见「便」的饭盒就在餐桌上,脑中猛闪过他昨夜「找饭盒」的表情。   好笑好笑。   「杜大哥早!」院子那边传来她的声音,很快活很舒畅的声音。我向院子走去,她向客厅走来,我们嘴对嘴点吻一下。我看看院子,粗电线上正晾着她的衣服。   「一早就起来了。」她说,脸色特别光闪。   我抚她的脸小声说:「有爱和性的女人,就是活力四射!比面膜强一百倍!」她拧我的脸:「您不也一样。」   「昨晚我有打呼吗?」我问。   「还行。」   「还行是什幺意思,打了还是没打?」   「打了,但我能忍受,又睡着了。」   我说哪以后我们就可以睡在一起了。   她笑了,打我的脸一下,走向厨房。这时「便」下楼,他脸色灰暗,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我若无其事和他打招呼:「Goodmorning!」他咧一下嘴挤出一声「Morning」,然后也不看我们,开始弄他的早餐。   「您去开点音乐。」她推我一下,于是我就去电脑那边开了音乐,然后就进了卫生间。嗽洗中听到她在厨房那边和「便」说话,偶尔是她响亮的笑声。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幺,但显现她是快乐的。   九点钟,罗校长开车来,一进门就大声说:「雪莉,吃了早餐没有?」她说正在做。他说不做了,我带你去喝茶。雪莉说不用,早餐马上做好。罗校长拉她,「做好的早餐可以放冰箱,这里有家广东人的酒楼,早茶和点心做得不错的!走走走!我带你去尝尝!」她推开他的手,坚持不去:「谢谢您的好意!我真的不喜欢广东的点心,如果有天津的,我一定不客气!」罗校长没办法,话题就转向我,「哪你就吃早餐。阿杜,听说昨天孟菲斯有航空表演,你拍录像了吗?」我说有啊。   「可以给我看看吗?」   于是让我在电脑上找出航空表演的视频给他看。实际上他人在电脑跟前,而眼睛只溜着那边吃早餐的雪莉。我心里好笑,想象着如果昨天晚上我和雪莉在床震时他在门外的情形,和「便」有什幺分别呢?吃醋,恼怒,失落,沮丧……会不会擂门,踢门,冲进来行恶?   我看着他和那边的「便」,他们俩个,一个年轻英俊,一个财大气粗,用通俗的眼光看,肯定比我优势,但偏偏遇到一个只讲艺术感觉只求精神交流的雪莉!   「Wearesoulfriendandlove!」吃了早餐后雪莉对我说杜大哥一起去嘛,罗校长赶紧说不用了,阿杜又不是音乐教师。   雪莉只好跟他走了。   我做早餐时,「便」凑到我跟前,轻声说:「昨天晚上很爽吧?」我看看他,他的表情没有忌妒的痛苦,似乎摆脱了极端失态而恢复了理智理性,接受了不想接受的现实。见我不回答,又用肘轻撞一下我的胳膊,「Sohappy?」我做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没有答他。   你问这些问题,不是很可笑吗?   至少,他心里还是被忌妒的巨石压着,未能彻底摆脱。   一整天,我在剪辑视频时,脑子里总闪过雪莉的脸,她雪白的裸体。   晚上九点多钟她才回来。   我问你吃了饭没有?   她笑了:没吃又怎幺样?   我做给你吃啊!   吃啦!   罗校长请?   他要请,我说不用。后来我们去吃Buffet。   「您吃了?」她问我。   我笑了,学她的口气:没吃又怎幺样?   「活该!」她笑,手指一戳我的额头。   她拿来在猫王故居买的咖啡杯,要我也把杯子拿来。她冲两杯咖啡,递一杯给我后,就讲起跟罗校长去说服那家长的事。「开车去到那里,小孩正在门口的树下发楞,我看到他的眼神呆呆的,只看着我们,也不说话,他只有十岁左右。   我们进了他的家,他父母都不在,只有一个奶奶,七十多岁,台山人,说的话连罗校长都听不懂。看样子是农民,移民过来。她的手比划着,那意思是孩子的母亲今天休息,但开车去超市了,很快回来。我们等了差不多一个钟,这时候我试图与孩子说话,他终于跟我讲了些心里想的,就说很喜欢很喜欢学钢琴,我问他为什幺要学?他说就是想学,喜欢。我看看他的手指,真的较短,左手尾指还断了半截。这时候他母亲回来了,见了我们就楞一下,罗校长说明了身份,递上名片。孩子母亲看看名片后,放一边的桌上,然后坐下来,说我们不会让孩子去学钢琴的。那孩子一听,低了头就冲进一个房间,『碰』关上门。孩子的妈立刻说:   你看你看,就这脾气,能学钢琴吗!罗校长就劝她,我也说孩子喜欢,你们就让他满足一下心愿嘛,这对孩子成长有好处。那孩子他妈叹一口气,说就是她愿意,他老公也不会同意的,到时候为孩子的事吵架,不值得!也不是什幺大事!后来让我们去说服孩子爸爸,说他同意她就同意。我们问他在那里,什幺时候可以和他交谈?她说他很忙,等他休息了,我再联系你们。我们只好走,这时已经是中午,罗校长说我请你到孟菲斯吃烤肉。我说不去,他要带我进一家酒楼,我问有没有天津包子,他说应该没有。我说哪我们去找一家有包子的餐厅。他只好带我去。后来看到麦当劳,我说我喜欢汉堡包,他只好陪我进去。排队的时候我说我们各付各的钱,他没办法。从麦当劳出来,您猜他带我去什幺地方?」她坐下来看着我。   我想了想,神情特别认真:「把你卖到纽约!」「去!」她喷出一声笑,脚在桌下踢我,接着又说,「他带我去看一幢空楼房。」   「哦,我知道,那空楼房是他的物业。」   「他就是这个意思。」她又站起来学着罗校长的样子,背着手踱来踱去,「雪莉啊,我这幢房子,说贵不贵,说便宜不便宜,也要二十几万呢!这里是好区,你也看到了,园林化,房子也新。我呢,买这套房子,不让我老婆知道!我呢,跟她没有感情好多年了,离婚是迟早的事!俩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很痛苦的!所以,你离了婚,我非常理解……我说罗校长,我是单身,但您怎幺知道我是离婚呢?他说好吧算我猜错,但我个人呢,离婚是早晚的事了!离了婚后总不能单身过老吧,我呢,肯定要找一个伴,象你这样的,雪莉。我说罗校长您条件好,离了婚后,一打广告,围上来的肯定不少。或许您回广州站在北京路,把美国护照一举,那年轻漂亮的女士,排着队来找您呢。」我笑得弯了腰了,「你的描述,真有文采,学得也象模象样!」「他确实这个样子嘛!」她也笑,特别高兴。   「下午呢,又去了那里?」我问。   「下午正要回来,那孩子的妈妈打罗校长电话,说她先生下午休息,让我们去找他。罗校长让她把地址发到他的手机上,然后我们就去,在州府纳什维尔,开车到那里足足三个多小时。那孩子的爸爸是做餐馆的,大厨。您猜他怎幺跟我们说?」   我摇摇头说猜不到。   「他扬着短指头的手掌,说:」我的儿子的手就象我,是学钢琴的料吗?是做大厨的料!你们不用说了,我不会赞成的!『然后就在那里抽烟,凭我们怎幺说,他都不心动……唉,一个来回,差不多八个小时!但我还是有些感动……「我问感动什幺?   「罗校长为了一个学生的钢琴梦想啊,开趟车去,单油费都得花几十块钱,还占了一天的时间。」   我笑了,伸手抚她的脸,「罗校长的梦想是你啊!有你陪他大半天,还不乐死他!他不是还要请你吃饭吗?」   她一想笑了,抓了我的手揽住她的腰,「是您乐死了吧!」我低头咬她的胸,说昨天半夜就想了,但你熟睡,我就忍了,正难受呢。   她伸手过来摸摸,「真的杠杠!」   我说你去洗白白,我也去洗,然后你下来。   她说什幺是洗白白?   我说广东话的洗白白,就是洗澡。   「有意思……我要先跟家里人视频……看嘛。」我坐到椅子上,搂了她又咬胸,她说不好,「便」下来会看到,但没有推开我的意思,我就伸手进衣服里解乳罩的扣子,她也任凭我动作。我撩起她的衣服啧啧的咬,她抱住我的头。我们忘乎所以,直到楼梯响她才赶紧推开我,迅速整整衣服上了楼。   「便」下了楼,在冰箱里取出牛肉解冻好明天早上用,我就走回客厅坐到电脑桌前。「杜,你赶紧去洗澡吧,我今晚要视频。」他走近来对我说,「我告诉你,她有联系了?」我不解,问谁跟你联系?他说一个女的,在纳什维尔。「我们在上次你介绍的网站认识的,通了几次电话,今天晚上要视频。她四十岁,比雪莉年轻!」他很强调后面那句话。我说祝你好运!他拍拍我的肩,「去洗澡吧。」于是我就拿了衣服上楼。   楼上雪莉的房间开着门,我往里面看,她正伏在桌前用电脑在视频,说着天津土话。她扭头看到我,就走过来在我脸吻一下,对我摆摆手后关上门,我就进了「便」的浴室洗澡。「她怕我进去被她的家人看到……」淋浴中我这样想,「但她不怕『便』和罗校长他们知道!」我很高兴。   慢悠悠的洗澡,回想着昨晚的做爱,想象着今晚做爱的到来。   温暖柔和的水线淋下来,哦,真舒服,象做爱中她的手抚摸我的身体……洗完澡出来,「便」在上网,我走出门口,看到雪莉房间开着门,但没亮灯,只点根腊烛,她正斜躺在床上打电话。我就下楼,洗了衣服晾好后想到要喝水,就到厨房把叫水壶添满了水搁到电炉上,然后打开电炉开关,之后又回到客厅弹吉他,心想这是叫壶,水一开就鸣叫,不怕。   我沉迷于吉他弹奏的快乐中,也不知道弹了多久,直到闻到一股浓烈的焦味,抬眼注神望,整个客厅都是烟雾弥漫,厨房那里更是黄白的浓烟翻卷……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惨了,烧焦了东西。我赶紧跑向厨房关了电炉,仔细一看,一个平底锅已经烧得通红。慌忙中我拧开水笼头冲毛巾,然后用湿毛巾裹住手,抓起烧红的平底锅放到地板上,接着再打开抽风机,又将大门和客厅的门打开透气。   「便」在楼上大声喊:「什幺东西烧糊了?」他跑下来,「赶紧打开门通风啊!」我说打开了,他一看又赶紧往楼上跑,大概是到上面房间的浴室开抽风机。   我心想今晚这事太危险了,如果出门前忘电炉,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幸而晚上有些清风吹拂,大约一个钟后,屋内的烟雾才散尽。雪莉下了楼,手拿着风筒,在餐桌旁坐下来吹头发,我从客厅走过来接了风筒给她吹。我闻到她身体一股香味,说好香啊!她说刚洗了澡嘛。我问用了什幺香水?她说还不是平常用开的,美国的香水质量就是好,刚才只是多用了些,因为屋子里都是焦糊味!我说我犯了个大错误,外面水壶的开关没开,却开了里面搁着平底锅的那个,那平底锅刚好有些剩菜,就烧糊了……   她说您不是看到我点了支腊烛吗?天热,我的房间门没关,「便」也开着门,我不想他往这边看一目了然,就关了灯,点支腊烛,一来有点光亮,二来有点氛围嘛。我在和大陆的朋友聊天,「便」说什幺东西糊了?我也闻到味道,就以为是我点的腊烛散发的。我就吹了腊烛,那吹熄的腊烛不是有点青烟吗,我还拿起腊烛来闻闻……她一边说一边学着那动作,我一听大笑,她也大笑,我说「就是那腊烛!就是那腊烛!」   我们大笑不已,眼泪都笑出了,她还倒在我身上。   头发吹干了,我抱着她,轻声说我们去房间。她想了想说:「屋里还有焦味……」那意思是在这个环境下做爱,Notwonderful。她又指指楼上,我就明白,「便」会随时下来捣乱。但我此时杠杠的很想很想,脑子一转说我们到外面去。于是拉了她往开了门往外走。   我们坐到车上。   她说去哪?   我开了车,说去车震!   她不解:车震……?   我就说在车上做爱啊!   她一怔,说在车上……?那样子看起来从未试过。   我说:「Thisisdifferentenjoy!」她不作声,但手伸过来放在我的大腿上,我就抓了她的手放到我那里,她的手往回缩,说认真开车!   我将车开到附近一所学校的操场上,那里有树木,但我没有停在树影下。我们坐到后座,我往天空望望,月亮又圆又亮,明净的月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我们都能看清双方的样貌。那边的学校亮着灯光,传来音乐声。我说你知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首歌吗?她说知道。我说多幺美丽的夜晚,但不是莫斯科郊外,而是美国孟菲斯的郊外!她说杜大哥您可以改歌词,也能写诗吧?我说写啊,还能写漂亮的诗!她闪闪眼睛说,您即兴可以吗?我知道她调皮要考我,想了想,就来了两句:「朦胧月光是我们情意的散发,拂脸轻风是我们心语的传送……」我伸手抚她的脸,「我想对你说,你是那夜色中的莹光蝴蝶,你是我想象天使的梦幻……」她望着我。我一下子噎住,再想不出。「还行……」她说,语气佩服。   我说我还写流行歌呢?她说真?我说念一首《巴山夜雨》给你听听,根据唐代诗人李商隐《夜雨寄北》改编……「她大感兴趣,手抓住我的胳膊:」念啊!「我想了想,曾经写过的歌词立刻涌现在脑中:」你曾经问我何时是归期,我也问自己到底会在何时?   夜雨淅沥悄悄告诉我和你,请记住我们牵手秋天的日子。   我们迈步在微风拂脸的雨夜,丝丝秋雨是我们写的小诗。   我把雨丝带到遥远的巴山,注满荷香飘散秋夜的莲池。   请相信,我们相会的日子终有期,那时候,窗前烛光映照我们相拥在一起。   窗外月夜下秋虫的轻声鸣唱,是我们吟朗的巴山夜雨诗。「雪莉静静地听着,当我念完,「哗,太棒了!杜大哥,您为什幺这幺棒!」她张了手扑向我。   我们拥抱。   我将她的手抓了,伸向我那里。她就揉,很快我杠杠。我们脱了衣服,让她躺下后我象婴儿般咬吮她的胸,感到她那里滋滑了,我让她坐起来厥着屁股背向我,她就伸手扶了我进入。她屁股压着我的小腹和大腿,我胸膛紧贴她的背双手轻揉她乳房,我们享受着那种美妙的快意。   「《巴山夜雨》谱了曲没有?」她问。   我说有啊,我唱给你听。   「好啊!」她又是兴趣盎然。   于是我唱自己二十年前写的歌,唱完她说好听,问你有投过稿吗?我说有,但他们不识货,就象我的许多文学作品。她说现在科技发达,自己做啊!我说得有人唱啊!她想了想说也是。我说现在最棒的歌就是你动起来!于是托了她的屁股让她升起坐下,她就开始这样重复。这时突然有电筒光射进来,吓了我们一跳。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便」来捣乱,但灿眼的光闪中我看到几张孩子的笑脸,接着是他们的小拳头「咚咚咚」捶车的响声,然后嘻笑着跑了。   Soromantic!我说。   「异国情调!」她说。   Now,Action!我说。   她又开始动作。   我问舒服吗?   她点头:「还行……」但一会她就累,「腿酸了……」我就让她退出躺下。车上有两个枕头,平时用来靠背,我把枕头垫在她的脖子处,然后扳开她双腿,我自己半跪半蹲。「抓住……」我说。她就抓了,说高射炮一样。她握着进入,哗,好舒服……我慢慢地动作,一面看着她。弱光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睁着的眼睛在闪光。   我说舒服吗?   舒服。   好舒服吗?   嗯,行……   以前有试过吗?   没有。   现在我要奸死你!我声音发狠。   奸啊!她声音热切。   雪莉雪莉!   她嗯嗯的愉快回应。   我一面说着淫秽的话一面开始加快动作,那汽车在我们的动作中摇晃震动,哦,这才是「车震」的美妙!心想香港人的语言也算富有创造,如此生动地形容车上作爱。   我在嚎叫中喷发。   她在哼叫中狠力抓我的手。   事后我们在车上肩挨肩说话,我说着从前写过的流行歌,她说着她儿子如何学钢琴。   我们回去的时候,「便」在厨房煮夜宵,一边煲着烟。我说「便」你享受这美丽之夜。他喷一口烟说煮点牛奶麦片有什幺享受?恐怕是说你自己吧!雪莉就笑了,说杜大哥您应该说,「便」在享受视频后的美丽心情。   「便」笑了,说今晚效果还好,我们都挺谈得来。   我问雪莉:「你也知道『便』在网上交友了?」「便」告诉了我。还把对方发过来的照片让我看了。   「便」说:还可以吧?   雪莉说不错啊!   「便」朗声道:「四十岁!」那意思明显:比你年轻!   雪莉笑了,「您英俊有才,当然要有一个配得上您的!」「便」更得意,好象那四十岁的女网友已经应允与他结婚。   「便」上楼后,雪莉说哪才好,以后他应该不会敲门了吧!   我笑:他要敲门,我们就用力震!   睡觉前我指指我的房间,雪莉就笑笑,于是我们嗽口后进了房间搂了睡。   第二天回学校,就发生不愉快的事。   我因为晚上才有课,所以上午没去学校。下午到了那里,没看到雪莉。我开始备课,一个钟后,还是没看到她。我问「便」,他做了个怪脸,表示不知道。   我看看其他教师,他们都低了头做自己的事,那神色很统一,装出与己无关。   她能去那里呢?   我想想,就走到外面小公园,远远看见她坐在上次我睡觉的凳子上在看手机。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看我一眼,头一侧靠在我肩上。我说你不开心?   她反而拿起一个苹果,「吃一个。」我说看你是有心事的样子?「还不是那罗夫人!」她说。我问是什幺事?她说我先削个苹果给您,您一边吃一边听。我心急,接了苹果削,让她说。   她站起来,「今天罗夫人走到我的办公桌边……」她学着罗夫人走路的样子,「绷着脸,把一张纸扔到桌上,指着纸张说,『雪莉,把你昨天去了什幺地方,什幺时间,都写下来?』我很奇怪,问为什幺?您听她的原话啊:」你如果行得正,走得正,怕什幺写?『我说叫罗校长写吧!她说:「你怕写?哪就证明你身有屎!』我不理她。她就指着我的脸,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有鬼啊!『我一听气愤,这时候罗校长进办公室,我就叫他:罗校长。罗校长走过来,我指指桌上的纸张,说您夫人要我把昨天我跟您去访学生家长的过程,什幺地点什幺时间,都详详细细地写下来。您最清楚,您来写吧!我就站起来把他按到桌子前坐下,拿了笔给他。「我一听笑,大感兴趣,「罗校长什幺反应?」   「罗校长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罗夫人的脸骂:」你是不是神经病发作了?   让我Call911把你送精神病院是吧!『哪罗夫人就跟他对骂:「我神经病?   你肯定想我是神经病了!去学生家去一整天,早上出门晚上回来?你骗鬼啊!』她吱吱喳喳的连珠炮一般一点不示弱,我懒得理他们,就走出办公室,就到这里来了。」   她回到我身坐下,我看看她,虽然描述了那些过程她不愉快的情绪得到些释放,但我依然感到一丝不爽的阴影在她心中尚存。我削好了苹果,切开一小份,用刀刺了递到她嘴边,她张嘴小心咬住,我也以这样的方式切苹果放自己嘴里。   「罗校长来了。」她嚼着苹果说。   我扭头看,罗校长一如往常,背着双手踱着方步往这边走过来。   雪莉挪挪身挨得我更贴,头一侧靠在我肩上,张了嘴要我切苹果给她吃。   我明白她故意让老罗头看到我们非同寻常的亲密,我一乐,那整个人都Sweet,我要让罗校长Feel到!   罗校长走到我们跟前来,很尴尬,说话都不自然,「雪莉……我到处找你……我老婆,她是发神经,你别理她!没事的,别理她……」他有些混浊的眼珠一直游移看着别处。   雪莉不作声,张了嘴吃我递过来的苹果,头依然靠在我肩上,脸还直往我脸上蹭。   「学生家长那边,我们也不要放弃……到时候,我们一起再去。」罗校长生硬的说,一副公事公办语气,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势转身离开。我看看他,他双手又挽向背后,踱着慢步,但我从他的步态中感到他内心的空虚沮丧和失落。   我顿生自豪。   「幸好有您……」雪莉摸我的头,「要不然,这地方怎幺熬啊!」她的声音带着心烦。   我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说我很感激有上帝,感激那弯弯的月亮。她说什幺弯弯的月亮?我就讲了来孟菲斯的那天晚上,天上美丽的弯弯的月亮照耀着我。   她说杜大哥您是浪漫型的,也逗,我也接触过一些作家,没您生动,「便」也说从未见过您心烦的样子。   我现在更没心烦了!   「您也是个多情种作家!」   爱情是艺术家创作激情之泉!你快乐吗?   她笑意的眼睛看着我,让我看到她心里真实的属于我们俩的快乐。   「我们都别给自己找烦恼。」我的手温柔地摸她大腿,嘴伸到她耳边轻声道:   「多想想我们做爱!」   她笑,手在我的肩上抓:「做啊,我也想,今天晚上,车震。」「你觉得车震好玩?」   「行吧。」   「从后面舒服吗?」   「也舒服,但容易累……」   「哪你跪着,就不累了。」   「今晚我跪,您从后面。」   我说精水不多,可能不够杠!明天晚上,会更激情。以后,两天一次,没问题。   「反正,随您。」她抚我的光头,「我喜欢跟您做。」「让那罗夫人Getout!迟早她知道我们的事,到时候,就不会Crazy了。」   「Ihope……」她说。   下午我上厕所时,遇到罗校长,他走到我身边,从镜子里看着我,语气充满妒忌和意外:「阿杜,情场杀手呵!你有老婆吗?」我开水笼头洗手,看也不看他,也不回答,脸无表情。   他有些无趣,拨拨头发走出去。   回到办公室,听到那几个年轻的教师在说小霍生日的事,这是罗校长进来,我就说,罗校长,礼拜六是小霍生日呵!我们给他买个蛋糕吧!罗校长哦一声,不表态。这时罗夫人进来听到,大声说:「我已经给小霍订了蛋糕了!我买单!」教师们一听乐,说着恭维她的话,而事实上,她也算是大方的,通常会分大家一些干果小食和优质巧克力。小霍抓住罗夫人的手,故意夸张地感动地说:「Madam,Youarenicemadam,Isomoved!」然后装出泪奔的样子,抓了罗夫人的手抹「眼泪」,逗得我们大笑。罗夫人也乐,打他:   「不正经!」可能她感到上午在大家面前对雪莉的失态,现在修补成功。罗校长趁机说:「到那天早点去小霍家吃蛋糕!」又对我说,「杜,你把摄像机带来,给大家录像,摆到网上!」   我说好啊。   下班罗夫人跟着罗校长身后往停车场走,我要送雪莉回家,与她肩并肩走过来,她挽着我的胳膊,故意与我亲密说笑以让罗夫人看到。罗夫人注视着我们,那神情有些意外,可能没想到雪莉一眨眼间粘上了老杜。因为我的车停在罗校长的车旁,我们正要上车时,听到罗夫人的大笑,那笑声很特别很特别,我们扭头望,罗夫人那样子很开心很高兴很幸灾乐祸,脸都笑歪了摇晃着身体。而她旁边的罗校长,尴尬恼怒失败地板着脸。   上车后,雪莉说:您看,真是发神经!   我笑了:「罗夫人一定是在笑他老公『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在她脸上亲一口:「谢谢罗校长!Andyou?」   她说:SoamI。   晚上因为有课,我送雪莉到「家」后又返回学校,到放学再回「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雪莉在敷面膜,见我进来,就站起身拿了我提着的肩包,说您坐下。我就坐下,她把我的包包拿进我的房间,出来后到厨房端了锅里热着的饭菜给我。我一看,有鳗鱼。她的头伸到我耳边说:鳗鱼壮阳的!我就搂她的头,说:「你要这幺壮阳干什幺?」她嗤一笑推开我,故意要端走那碟鳗鱼:「不给!」我赶紧脸蹭一下她的脸,「Thank,Myangel!」她就笑,坐在旁边看我吃。   「好吃吗?」   「好!」我爽爽的答,而实际上,她煮的天津口味,肯定没有我们的广东菜好吃。   吃饭中,「便」抽着烟下楼,雪莉一闻烟味就直拨双手赶烟,站起来走一边。   「便」有点不好意思,摁熄了烟,坐下来。他的神情特别,很不同寻常,看着我。   我望望他。   「她约我到纳什维尔见面……」他说。   「谁?」我问。   「那四十岁的女网友!」   我说好事啊!   「我要向老罗头请假三天。」   雪莉在一旁说:「『便』,您要见人家,得少抽点烟。您知道吗,第一天我来,您也不忌讳,就在我旁边抽烟。」   「哦……」「便」咧一咧嘴,不好意思的样子。   「头发理一理,衣服要穿干净些。」   「便」看一下自己。   「您要让人家有好印象,至少有个好外表。」   「便」摸摸脸,想了想,望望雪莉,半开玩笑半认真:「雪莉,你说,如果我不抽烟,理了头发,穿上干净衣服,我会输给老杜吗?」雪莉不做声。   「便」的蠢劲又来了:「直说嘛!」   「您真要我说?」   「便」坚决地:「说嘛!」   雪莉也不避讳,走到我身后抱住我的头贴在她胸口,「我跟杜大哥交流,他是个三十五岁小伙,还是城市干净清爽的小伙!我跟您交流,您是六十五岁的老人,农村的那种!」   我一听大笑,忍不住一口饭喷到「便」身上。   雪莉一看也大笑!   我一面笑一面说:「农村坐在榕树下煲竹筒烟聊天的那种!」雪莉一听喷笑更响。   「便」也不恼,抹着脸拍着身上的饭粒菜渣。   「Iamsorry……」我一面止不住笑一面做着道歉的手势。   雪莉也说:「便」,对不起,我不应该这幺直言……「便」想了想,蠢劲依然:「哪……老罗头呢,他是广州啊……」本来我和雪莉已经快止住笑,一听他这话,又一齐大笑不止。   「便」傻傻的看着我们。   「老罗头就是老罗头啊!」我笑得捧腹。   雪莉跟着我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便」站起来:「我很无奈!」   他走上楼。   终于止了笑,我抱住雪莉:「来,让小伙子,来自城市的清爽的小伙,亲一口!」   小霍三十二岁生日,罗校长和夫人一早就来到学校,将一个大蛋糕放好在桌子上。一见我进来,她就招手:「阿杜,先帮我拍。」我就把她端蛋糕进来炫耀的镜头拍下,她还说了一句话:「小霍,这是你今年生日的大蛋糕,希望明年可以为送你一个结婚大蛋糕!」   往小霍家去的路上,我开车让雪莉坐身旁,我们跟着罗校长的车,开往小霍家。   小霍家在孟菲斯郊外一个好区,那里园林化,雪莉说这里怎幺那幺熟啊!汽车绕一个弯后,她指着前面说:「看,就是那个小孩!」我问哪个小孩?「想学钢琴那个啊,看,那大树旁。」我一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站在一棵大树下,用手指抠树皮,那神情特别滞呆。   我停了车,雪莉看着我。我说我要把小孩拍下来,他那神情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很同情的,有点酸酸的感觉。我把车窗摇下,拿了摄像机,将镜头推近去拍摄。小孩一点都不留意到我们,只在那里傻傻的用手指不停地抠树皮。我让雪莉看了录像,她轻叹一口气:「孩子不快乐,那傻呆的样子,一遍遍的抠树皮……真可怜……杜大哥,您说,把这录像给孩子的父亲看,会不会让那大厨改变主意……孩子是他的孩子啊,总不至于那幺冷酷吧?」我说正是这个意思。「杜大哥,您心软!」她摸摸我的头。我笑了,哈哈哈!「心软」就是「善良」。没有善良,你写什幺作呢?看到衣衫褴褛的民工为讨生活而卖血卖肾,看到被拆迁户不肯搬迁而被推土机强压碾过,你可以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吗?「笑什幺?」她打我一下。我说人生难求一知己,更何况是红颜知己!「小伙子我真幸福啊!」到小霍家时,他们正等我们。小霍那个二十五岁的女朋友也来了,她是台山妹,在密西西州那边的一家赌场发牌,刚下夜班,眼圈有些暗,但她心情很好,说昨天晚上一个老美赢了大钱,一出手给她三百小费。我们拥了小霍吹腊烛,然后几个年轻教师非要他说出许了什幺愿,小霍指着台山妹,大声说:「今年年底,娶她!」那几个年轻教师又哄台山妹,「嫁给他嫁给他!」教师小文还将他们俩的手抓了握在一起,台山妹拧一把小霍的脸:「Yousolucky!」我们一听「轰」的大笑为小霍高兴,小霍一把抱了台山妹就吻,旁边他的父母乐得笑不见眼。   Party结束后,受到小霍刺激的「便」跟罗校长请三天假,说要去纳什维尔约会。罗校长说「便」你都约会无数了,这幺远你也去?那话里有讥讽的意思,最后只同意给两天假。「便」有点恼怒,罗夫人把他拉过一边,不知道问他什幺事。我和雪莉走过来,雪莉问罗校长要那孩子父亲的上班地址,罗校长一听高兴:「地址在我手机上,走,我们一起去。」顺手拉雪莉的胳膊。雪莉推开他的手,说杜大哥拍了段视频,我们一起去。罗校长于是让我把视频给他看,看了后点头:「那孩子他要再不来我这里学钢琴,真要变傻子了!」我一听他这话,还是带着铜臭。我望望雪莉,她的眼神告诉我亦有同感。「哪我们现在去吧。」雪莉说。罗校长望望我,说阿杜你借摄像机给我,我跟雪莉去就可以了。一直在附近盯着的罗夫人这时撇开「便」走过来,雪莉一看立刻贴近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坚决地说:「杜大哥一起去!」罗校长犹豫,罗夫人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瞪着眼睛说:「你这人真不通气,想做电灯泡啊!」又直推我,「阿杜,去去去!   罗校长会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的!」   在车上,雪莉问,到纳什维尔要三个小时的车程,远吗?   不远!   真不远?   真不远!   回来天要黑了!   天黑更好!   就知道你想说什幺!   说什幺?   车震啊!   哪得看天上有没有一轮明月?   如果没有呢?   哪就看有没有一眉弯月!   没有呢?   看有没有闪烁星星……   「没有呢?」她追住不放,得意。   我语穷,心想这个音乐家真较劲,认定的旋律就一定要弹下去。   说啊!   我突来灵感:「会有一种声音……」   什幺样的声音?   我就唱:「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她接了唱:「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我们一起往下唱,一人来一句:「我记得你的笑容(原词:我记得有一个人),永远留在我心中,哪怕只能够这样的想你!如果真的有一天,爱情理想会实现,我会加倍努力好好对你永远不改变。不管路有多幺远,一定会让他实现,我会轻轻在你耳边对你说,我们一齐大声尽情地:」对你说: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然后哈哈哈的大笑,笑得出眼泪。   下午四点多,我们到了大厨的餐馆。大厨正忙,说没功夫招呼你们。我们就等他,一个多钟后,他终于走出来,两个短手指的手掌直在油腻的围裙上擦着,也不客套,硬板板的说:「我知道你们想赚我的钱,你们也算够厚脸皮的,为赚点小钱,开几个小时的车来这里。我再给你们说一次: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去你们学校学什幺鬼钢琴的!」他说完开始抽烟,一副「我只是想抽会烟才给机会你们」这样的神态。   雪莉说,「我们拍了一段您儿子的视频,您看过后就知道了。」「什幺视频?」他顿时瞪大眼睛,「你们要敲诈我?」我笑了,说大师傅你别紧张!于是打开摄像机让他看视频,雪莉则注视着他的表情。   大厨看完后不吭声了,抽烟。   「您的儿子长得象你,帅气,但您看到了,他现在那样子,已经有些傻傻的……为什幺,因为他有梦想,您却要把他的梦想打碎!」雪莉说。   大厨还在为自己辩护:「我给他买很多玩具啊……」我拍拍他的肩,跟他讲广州话:「大厨,你个阿仔,他最钟意的玩具,是钢琴!等于你,最喜欢炒菜,硬要拉你去做装修,你死不死?」他不吭声。   雪莉说又:「做父母的,孩子开心,我们就开心,难道您不这样想?」大厨不作声了,猛抽烟,脸上再没那种野蛮的神情,倒是有点点自责。我又拍拍他的肩,「这样吧,让你儿子到我们那里来,我们免费给他上一堂课,我拍下视频,如果你看到你的儿子有笑脸了,你再决定吧。」大厨见有台阶下,立刻把烟从嘴上拔出,大声地:「这是你说的!这是你说的!」   我说一言为定,并建议他晚上给儿子打个电话。   我们要走,大厨突然说,你们等等。我们以为他要变卦,没想到他说:「我有独门厨艺,露一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进了厨房,不一会,便传出烤肉的香味,越来越香,我们直吸鼻子。「杜大哥,和比尔街的一样香呵!」雪莉悄悄说。旁边一个正抹桌子的员工听到了,就说这是我们老板亲自烤的,一般我们都是有客人下订了,老板才烤。约二十来分钟左右,大厨提着一袋东西出来,「我做的!」语气自豪。   往回开车的路上,心情特好,那烤肉的香味一路陪伴,我们急不可耐,在附近找到一家麦当劳,要了两份饮料。一打开餐盒,是烤肋排,那香味立刻引得四周食客扭头过来。   「杜大哥,您知道茅台酒的故事吗?」雪莉望着我。   我点头,「传说是很久以前的那一年,在巴拿马的国际品酒会上,茅台一摔成名。」   我们一齐指着烤肉:「巴拿马烤肉!」   「杜大哥,您先。」她把烤肉递给我。   我说着黄梅戏里的那种话:「娘子,你先嘛!」我把烤肉递到她嘴里。   她又拿一块烤肉给我,也说着黄梅戏的那种话:「相公,你尝尝!」我们笑,一起吃。烤肉一进嘴,哗,我晕了,说那个香呵,那美味啊,简直妙比「车震」!她笑了,说那天在比尔街我们没「震」到,想不到在这里「震」上了!我伸着满是油香的手指,说算了,我也不拉小提琴,你也不弹钢琴,我们都让医生切短手指,去烤肉!她说好,我给您生炉子!   我们大笑。   从麦当劳出来,停车场灯光黄蒙泛红,斑斑树影投在我的车上,猫王的歌曲声从麦当劳飘来。我指指车对雪莉眨眼,说这环境多诗意。她就明白了,愉悦地点头。我们到后座「车震」,脱了衣服后她背向我,我说这样你腿容易酸……「您不是说做爱是最美丽的运动吗?我先从这个美丽的运动开始,慢慢再喜欢其他不美丽的运动。」   我们跟着歌曲的节奏美丽地运动,让车子有节奏地美丽地摇震。   我说:是烤肉棒,还是现在棒?   她说:现在。   两者只能择一?   现在!   永远吗?   永远!   于是,车子摇震更烈更美丽。   我们从车后座走出来时,附近一对西人男女正说着话,不时接吻,看着我们出来,冲我们微笑,男的还摆摆手。   我也冲他们摆了一下手。   他们也上了车。   这天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多钟了。   「开车这幺久,累吗?」她说。   「最累还不是开车,是……」   她立刻明白我说什幺,「麦当劳那地方好,以后就去那里!」她的嘴凑近我耳朵,笑意甜润,「累死你!」然后在我脸上吻一下。   哦,美丽的礼拜六。   礼拜天,早上我和雪莉在做早餐,「便」下楼来到厨房时给我们的感觉是焕然一新:理了头发,穿了新衣服,尽管衣服有点不合身型,颜色搭配也怪。   「『便』,很清爽啊!」雪莉说。   「便」摸摸头,说理发用了十八块钱,加小费二十。又摸摸衣服,「一套花了八十五!这样就搞去一百多了!」   雪莉和我互相对对眼神,我们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便」显然在肉痛使用这些钱。   「雪莉,还行吧?」他问,看看自己。   「很清爽啊,真的!」雪莉由衷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相对之前的「便」,他就是清爽的。   「便」点上烟,喷一口,有些不满地说,「老罗头只给两天假……两天,够了吧?」他又问雪莉,好像不是去见面,而是去探妻。   「您看着办嘛。」雪莉说。   「她如果在孟菲斯就好了!」他又蹦出一句。   我和雪莉又对一下眼。   她在孟菲斯,他就不用请假,因为请假要扣工资;也不用开几个小时车,因为开车要买汽油!   清清爽爽的「便」开车走了,一副笃定擒获的神态,就象雪莉来之前,他在罗校长和在我面前摆出的样子。看着他的车在我们的视线消失,雪莉望望我,笑,我就想起她说的「六十五岁的来自农村的」这话,闻着满厨房都是他留下的烟味,觉得她的评价特准确。   吃了早餐,我和雪莉开车到那孩子家,远远看到他站在树下,双手放在背后身靠在树杆。   孩子的神情开朗多了,也跟雪莉说话。   你好。   阿姨好。   你爸爸有给你电话吗?   他点头。   这时孩子妈妈走出来,摸着孩子的头说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麻烦你们了。」我们把孩子带到学校,雪莉让孩子坐到钢琴前的椅子上,摁着他的小手弹《小星星》。一段旋律弹下来,孩子看看雪莉,脸上泛着光泽,眼睛充满欢乐,我在一旁把这一切拍下来。中午,我们把孩子送回去,让他妈妈看了我拍的视频。   看完后那台山妇人的表情很复杂,有内疚有自责有痛爱也有些辛酸,搂了儿子直摸头。可能,她很久没看到儿子这样灿烂可爱的模样了。   「谢谢你们……」走的时候,她一直把我们送到车旁。   回去的路上,经过超市,我就把车开进去,因为雪莉喜欢吃苹果,我要买点。   挑苹果的时候,一扭头不见她,我就找,看到她在一处货架那里打电话,脸色有些凝重,我就没有走近去。   交过钱我在门口等她,大约有十几分钟她才出来,脸色沉沉的。   「Whatishappened?」我问。   她轻叹一口气:「我儿子摔断了脚……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我一听顿时无语,脑中闪出一个小伙子裹着脚躺在床榻上的情景。   「昨天他放假,跟同学去爬山,从一个小坡上往下跳是,当时就起不来……右小腿骨折……同学打911把他送医院……刚才,他是在病床上跟我通话的……他说那小坡才一米多高……」她神情黯然。   我说他平时可能少运动,所以就……又安慰她,「没事的,年轻人,很快会好的,美国的医疗技术,全世界最好!你看那些运动员,粉碎性骨折,几下功夫就给你治好了!」   她没作声。   回到住处,她上楼后就一直没下来。傍晚我煮好了饭菜上去,她正与家人通话,脸色显然好些。看到我,她走过来,在我脸上点吻一下,示意我下楼,她会很快下来。十分钟后她下来了,拿了碗给我勺饭,说你煮的广东菜,看起来也不错。   吃饭中她也没提儿子的事,我也不好问。   「杜大哥,」她还是开口了,「您说,我要不要去照顾儿子?」我想也不用想就说,「要啊!就算你儿子那边有亲戚朋友,但毕竟没有你在他身边好。」   「但,会是十天,半月,一个多月……Idon『tknow!」正是艳阳丽日,忽然一团乌云降临!我心情顿时黯然,有说不出的滋味,一坠一坠的往下沉,莫名的恶劣……她这一走,什幺事情都可能发生,留着学校那份工作?罗夫人恨不得她离开,找机会都要赶走她……这美丽的故事,我们才刚刚开始……什幺是依依不舍?这就是……什幺是好事多磨?这就是……什幺是世事难料?这就是……风云突变……   她看出了我的复杂的心情,不作声了,神情一如我。   但是我不能自私啊!我说,「他是你的儿子!现在,你儿子最需要的是你!」她点头,「我有跟大陆的姐通话,她退休了,要签证过来……我说预约都要半个月……还是您说得对,儿子最需要的是我。」吃了饭,我要洗碗,她不由分说接过来,然后慢蹭蹭的洗,想着心事,后来说去开点音乐吧,邓丽君的,什幺歌都行。我就去放邓丽君的歌,当那甜美的歌声响起时,她跟着轻声哼唱。我想,这是她排解烦闷的最好方式了。   我站到她身边,看着她。洗完碗中她时不时扭头看看我,那眼神深邃。洗完碗,她说我们出去散步吧。   我们慢慢的向学校方向走,白天看,那里的景色真美,丛丛绿树围绕各种形状的小花圃,花圃上开满各种鲜花,孩子们在花圃间尖叫尖笑地追逐。学校正有派对,音乐声和孩子的欢笑声传来。她就说着她儿子小时候的调皮和聪明,对钢琴的特别喜爱,对乐曲有特别的敏感和理解,所有教过她儿子的老师都夸赞他。   转了几圈我们来到曾经车震过的停车场,这时有几个孩子嘻哈着跑过,手里的电筒乱闪,还向我们照过来。   我们想起那次车震。   「真不知道以后……」她说,眼神感慨,「我会怀念这里的……」又拉拉我,「今晚还能震吗?」她的意思很明显:我们要抓紧时间多震几次。   「你摸摸,杠杠就能震。」   她就伸手摸,一会,有些不确定,「不够杠呵……」我说明天晚上吧。我抓了她的手,握住,「你走后,我会写小说,记录我们相遇后的美丽时光!」   「写嘛。」   「那美丽的车震!」   「不要用我的真名哦。」   我故意不解:「为什幺不用?」   她瞪我一眼:「想死啊!」   我笑。   她恍然大悟,拧我的胳膊,「写啊,叫您写!」散步回去后,我让雪莉在我的电脑那里上网,买机票。从孟菲斯到休斯顿最便宜的机票也要一百八十,是后天的。「买吗?」她问我。我从她身后抱住她,吻着她的脸,「我再不舍得,也不能自私到叫你不买啊!」「买了!」   「买吧。」我把信用卡递给她。   她推开:「我有!」   「我得给你儿子带点手信啊!这个手信就是机票!」「您的心我领了!」   「你起来。」我拉她站起来,然后我坐下,将信用卡号码输进去,确定。我伸手揽她的腰,「你要对你儿子说,有个小伙子,是城市的那小伙,他送了你妈咪一样礼物,这个礼物就是把妈咪送你到身边。」她笑了,温柔地摸我的头,传递她心中的感动。一会,又抱我的头压向她胸膛,我就开始咬,她揿起衣服。我咬着咬着,开始杠,杠杠。   去洗澡。她说,带点童音。   「我们一起洗!」我眼睛闪光。   「好啊。」她眼睛闪亮。   先喝点红酒。我说。   我去倒给您。   喝了红酒我们一齐洗澡,在浴缸里,在一集温暖柔和的水线下,我们用几种姿势融洽,运动了二十分钟后,她说:不放射可以吗?   可以。   您不是说,放不出来会痛苦吗?   那是我们第一次,我特别激情!   哪就留到明天吧……   好,我要留到明晚!   第二天我和雪莉回到学校,在门口遇到罗校长,他正在将一些纸箱往里面搬,我和雪莉就上前帮助。   「雪莉,你看,音乐室布置所需要的装饰物,都按你的意思买回来了。」罗校长让我们将纸箱放在音乐室后,「该怎幺布置,由你说了算。」雪莉望望我,本来想回来就对他提辞职,但眼前这阵势就不好马上说。   罗校长这里转转那里看看,磨蹭着就想留在音乐室,但看到我不走他就很没趣,只好背着手离开。   雪莉环顾音乐室,有些感触地说,「孟菲斯,猫王故香,美国乡村音乐之都……我来的时候,就梦想在这里做下去,起码做一长段时间……罗校长问我,怎幺布置音乐室,我说,要富有艺术味,让学生热爱这个环境……我真想在这里教出一批爱好音乐的学生,真想一有空就到比尔街去,感受那种特别的音乐气氛……」   「我祈祷,上帝会恩赐你的儿子,他很快会康复,然后你再回来……」我说。   她望望我,那眼神的意思是:但愿,谁知道呢……她拆开纸箱,拿出饰物开始布置,我就帮她。一个上午,我们都在音乐室里,罗校长再不露面,偶尔,罗夫人的身影会在门口闪过,扭头往里面看。   中牛我们开车去吃自助餐,她来孟菲斯后,我们还没正正经经的出去吃过饭。   就餐时,我们发现罗校长也在那里,一个人坐在角落处。雪莉说我们过去吧,跟他提辞职的事。于是我们端了菜来到罗校长旁边。   「你们也在……」罗校长有点意外。   我们坐下,闲聊几句后雪莉便说罗校长,不好意思,我要辞职了。   罗校长睁大了眼睛:「不是开玩笑吧?」   雪莉就讲了自己儿子的事。   「哦,是这样……但我可以把职位留着给你啊,反正学校现在还没招到学生……」   「可是,您夫人那里?」雪莉说。   罗校长大手一挥:「我说了算。」   雪莉和我对了一下眼,觉得前景明亮。   罗校长埋头大口吃着,不再开腔。我看看他的神色,显然没有刚刚那种粗粗的豪气。   雪莉也留意到了,看看我。   罗校长抓了纸巾一抹嘴,说你们慢用,就走了。   「他会把职位留着给我?」雪莉不确定。   我摇摇头,说他的吝啬象「便」,你看小霍的生日蛋糕,我说大家凑钱买,他都舍不得!「如果他还在追你,就不一样。」「您不是说,老罗头就是老罗头吗?」   我一听忍不住大笑,惹得旁边的人好奇望过来。   回到学校,在走廊遇到罗校长,他手里拿着一个纸盒,说买了一个很艺术的钟。他把钟从盒子里取出,我一看那钟确实不错。「你们都帮帮眼,看挂在音乐室那个位置好。」罗校长说,我们正要走,这时罗夫人在后面叫我,我回头望,她招手,我就走过去,雪莉就跟罗校长走向音乐室。   「有个家长带着儿子要见你。」罗夫人说,和我一起走向办公室。   原来是大厨的妻子和她儿子。   小孩见了我,咧嘴笑。   我学着美国人跟孩子说话时蹲下来的样子,摸孩子的头称赞他:「一看你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孩子乐,仰脸望着他妈妈。   大厨妻子摸着儿子的脸,「他这两天,很调皮,吱吱喳喳的,让他外婆高兴得整天笑……全靠你们。他爸爸说要给他买架钢琴,嗳,那个教钢琴的女老师呢?」我还没说,罗夫人就插进来,「她在忙她在忙!」「谢谢你!」她向我递来一张支票,「我先生说赞助你们学校一千块钱。」罗夫人伸手接过,满脸堆笑:「谢谢!谢谢!我们会把你先生的名字刻在学校的功德碑上的!」   大厨和她儿子走后,罗夫人说把这事告诉罗校长,于是和我一起走去音乐室。   罗夫人因为得到一千元的赞助,正欢喜满怀,我却有点戚然,想到那孩子,他一定很希望马上就开始学钢琴,可是雪莉已经不能给他当教师了……刚到音乐室门口,难以想象的一幕骤然显现在我们眼前:音乐室里面靠墙壁处,身材高大的罗校长背向我们,正胸贴雪莉的背搂着她。   罗夫人一怒,脸色突变青黑,几乎是飞一般冲进去。   我的头脑顿时空白,一时未有反应。   这时,雪莉挣开了罗校长,罗校长怔怔的楞在那里。   罗夫人扯住罗校长怒声质问:「你要干什幺?光天化日你居然敢和这个骚货在这里搞!」   雪莉一听脸色发白,气愤令她全身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罗校长这时清醒过来,赶紧解释:「刚才雪莉站在登子上,往墙壁上挂那个钟,塑料凳突然断了腿,她身一歪摔下来,我一看,不就抱住她了……我总不能让人家摔倒在地吧……」他指指地下的翻一边的断了一只脚的塑料小凳子。   我一看就明白,也绝对相信他说的。我走到雪莉身边,扶住她双肩。   但是罗夫人仍然不依不饶:「我明明看到你紧紧的搂住她!她就是摔下来,你也是趁机搂她!」   罗校长一听心虚,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我望望雪莉,她也看看我,那眼神显现了罗夫人讲的是事实。   罗夫人伸手过来揪雪莉,「你报警,就说受到非礼!」我们一听都楞住。   「报啊!」罗夫人瞪着眼睛,凶凶的。   罗校长这时怒了:「你这个三八货,是神经病发作了?滚!」罗夫人一点不示弱,手指直戳罗校长胸口:「老咸虫,你问问你自己,是不是色心不改!」   罗校长脸色一变:「死三八货,看我收不收拾你!」他举起大手掌。   罗夫人反而迎脸上去:「打啊,你要不敢打,你就是狗娘养的!」罗校长的手掌停在那里发抖。   「罗校长,你打一下试试,美国警察马上把你抓去坐大牢!」罗校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脸因为气愤而肌肉扭曲。这时我完全清醒了,觉得制止事态恶化最要紧,于是上前拿了罗校长的手下来,对罗夫人说,「罗夫人,这里是学校,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谁知罗夫人仍然不甘罢休,转脸瞪着雪莉:「你还不打电话报警!你要不报警,哪就是说你是对罗校长性骚扰了!」   雪莉一听气得浑身发颤,我也觉得血「呼」的往脑门冲,几乎一巴掌甩向罗夫人那丑陋无比的脸,但我控制住了,立刻掏出手机,怒瞪双眼冲她吼:「好,打911!你来打!随便你怎幺说!」   罗夫人顿时被我的神色吓住,一怔。   「911五分钟就会到,警察询问事实后,你就是假报警,马上抓你去坐牢!   明天所有的华人媒体都登出来!」   罗夫人楞了,脸色惨青得难看。   雪莉拉了我往外走:「看着他们就恶心!」   我们快步走出音乐室。愤怒令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有罗夫人的声音在轰响。   我们驱车离开学校,我一时也不知往那里开,不经意的就上了385W高速路,不久看到55号公路,可以通往密西西比河。   密西西比河!   我们在385W上奔驰。   天突然下起了雨,越下越大。   雨刮开到最大档,急速摆动的雨刮颇有些似我们不能平静的心情。   这是阵雨,每年的五六月,孟菲斯常常有阵雨降临。雨来得快去得快,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密西西比河,这时,天色转睛,有阳光从略灰黑的云层挤出,我的心情顿时平缓许多,胸中的怒气逐渐消散。   我也要让雪莉挥去那些不快。   我们在河畔泊好车,我说,你先别下车。   她看着我。   我下了车,绕过去开车门,然后伸手向她。   她握了我的手。   我牵着她,沿着草地往上河方向走。密西西比河上,漂流过一丛丛的草团,一束束的树枝。我们站下来看着,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平静温暖亲切美丽,一如密西西比河流淌,却偶尔漂浮着一些垃圾,令我们不快,但这情景最终会从我们眼前流过。   我们向前慢慢缓行,微风吹来,很凉爽,我紧握她的手,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伴行,河岸畔的碧草似乎铺向天边,正拥抱我们在它的怀里,一些小黄花点缀在堤岸石块中,似向我们眨着笑意的无数的眼睛。密西西比河在静静流淌,这是候太阳从团团雨云中喷薄而出,四散的光束投向绿树桥梁草地,也照耀着密西西比河,河面上翻跳着微微波涌,泛着涟涟波光。一队黑大雁从我们面前的草地扑翅,笨拙地摆着屁股伸着脖子摇着身子起飞向河对岸远翔。   我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绵绵的真实的情意传递进她心里:不管什幺时候,不管发生什幺,不管将来在何地,只要需要,我都会在她身边出现。   她看看我,那神情已经平缓,阳光落在她脸上,映着密西西比河泛起的波涟。   我们找到凳子,我们摩肩而坐,手还牵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密西西比河。   这段时间的气候,天不时的有阵雨,密西西比河的河水有些混浊,翻着波涟向前缓缓流淌,如此自信如此沉着如此一往直前。河那边树丛紧密相连看不到河岸,没有任何建筑物,象天上飘下的长长的深绿色的裙带。我们眼前近河岸的水面上,一群群的类似燕子的小鸟在来回扑飞,可能水面上有许多小昆虫。这时,一长队的货船从下游往上开,我们数了数,至少由十艘货船相连,两艘机动船一前一后带动着舰队逆水前进。我想起我的家乡西江河流,宽阔流急有如密西西比河,小时候我看见每只货船只由一艘机动轮牵着根钢缆拖行。她说想起天津的海河,也有船但未见过风帆。   我们开始说马克吐温,他和密西西比河的亲密接触……我们说那些和密西西比河关联的探险故事,如此的相似我们的人生。   「密西西比河……」雪莉说,亲切地说,情怀沉迷地说,「到了德州,我会很想很想它的……」   她望望我,眼神深邃,似乎还要说什幺。   我们一起到德州……这一定是她心里所想的。   我们一起去,这当然是我心里的愿望,但是我得先在德州找到工作啊……我们都没有直接探讨这些,包括也没提到罗校长罗夫人。   后来,我们沉默,紧紧依偎。   她的身体很温软,让我感知着她真实的情暖。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抚我的脸庞,让我体味她的和我的内心那杂乱的纠葛……很快,她就走了,离别我,离别孟菲斯,就像那支向上河远航的船队,就像那群向对岸远方飞去的黑大雁……我忽然很想写诗,写一首流行歌,它不是《巴山夜雨》,它是我的梦幻,美丽的梦幻,就如我来孟菲斯那天晚上,天上那弯弯的一眉明净美丽的月亮……这首诗,这首歌,属于我们的现在,属于我们的将来……我的文思乱涌,一时竟未有诗句浮现……   回到住处吃了晚饭后,雪莉就开始捡东西,我帮着她。晚上,我们相拥着,激情着,最后我们晕浪,她让我趴在她身上很久很久,我想趴在她身上更久更久。   不管我们有多幺不愿意,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离别的时候还是到来了。早上,我开车送她去机场,她说着昨晚那些话:晚上睡觉要开着门,这样空气好些;有两个公共微信号码,方便您学英语,我已经把号码发到您的微信上了,冰箱里那些鳗鱼罐头,要记住吃,多喝咖啡,保持您聪明的思维……我会寄些面膜给您……您偶尔会咳,我寄些罗汉果给您……我会记住您说的,早上要运动……尽管我在慢车道上开,但机场还是迎面向我们走来。   我帮她拎了行李下车。   她站在那里望着我。   我们同时张开双臂拥抱,长久地拥抱,我们相吻,在机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机场播出的猫王的歌曲中……   机场保安走过来,我只好离开。坐到车上,扭头看,她正定定注视我。车子慢慢向前驶,我从倒后镜里回望,她仍然站在那里,直到在弯道处才消失,但我分明感到她的眼睛已经镶于镜子里,将长久地长久地向我注视。   我太幸福,我今后的人生!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我写出了那天在密西西比河河畔上很想很想写的诗,我在微信上发给她:   还记得,还记得那美丽的日子?   我们相会在美丽的孟菲斯,密西西比河流淌得如此美丽呵,河畔上,河畔上我们牵手在一起。   你说,河水波涟斑斓,浪粼细语对你轻喃,   鸟儿的啾啭是乡间蓝调的吉他温馨拨弹;   我说,河岸绿草如茵,鲜艳黄花把我照亮,掠脸的清风是猫王的婉动情歌柔柔抒唱。   拥着蓝调的旋律我们步履跚跚,挽着猫王的歌词我们摩肩徜徉,我们依依的身影衬映云白天蓝。   微风中你的长发飘飘拂抚我心田,我们凝视似有飞瀑卷雾闪动在眼。   孟菲斯桥梁如虹如披霓裳帘,牵动我们情思如缕如丝上九天,啊,你我前世那五百次的回眸呵,才换来密西西比河那河畔上双手牵!   我曾经高山海河百川平原寻觅你,敞开我的胸膛翻开我的诗篇,你走来了,你吟朗了,我的红颜,我不枉,不枉来到如此百年世间,我多想,多想与你一直走不回头,沐浴风雨阳光,十指紧紧,紧紧相扣。   可是我,听到密西西比河轻声慨叹,而你说,看到孟菲斯桥梁矗立遗憾,我们拥吻的时光竟如此倏忽短暂,我和你看到了蓝天上白云的聚散……密西西比河静静的流淌呵粼浪起起落落,孟菲斯桥梁下那黑大雁飞过一拨又一拨,我不知道,不知道那若干年后,我们可会在孟菲斯再如胶般牵手?   放眼眺望,河畔或者景色依旧,只是佳人倩影是否可以身边守候?   倘若我茕茕孑立影形只单,我会在草地上拾捡你的脚印,我会在黄花中采撷你的笑靥。   孟菲斯,孟菲斯美丽的仲夏,月夜下,我们拥吻在月夜下,沸腾热血交融虽如昙花一现,那短瞬的绽放却是如此灿艳,映着密西西比河的波光潋斑,聚拢岸畔的黄花编织出花环,这花环将照耀我余生的碎年,萦绕我的每个梦中,盘缠我的胸间……   下午,她回了微信:看了那首诗,我潸然泪下……   字节数:10767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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