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为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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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捂住他耳朵的双手并没有成功阻绝所有声音。   南飞瑀睁着眼,小小的身躯被二姊紧紧抱住,二姊的身体却不像往常那样温暖,而是冰冷的、颤抖的,就连捂着他双耳的手也是汗湿的。   隐隐约约地,他捂住的双耳听到凄惨的哀叫声,那声音不绝于耳,而他发现,那奇怪的叫声愈多,二姊就抱得愈紧,几乎勒疼了他,而颤抖的身体发着冷汗,让他也跟着害怕。   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二姊的衣服,他不懂发生什幺事,只知道前几天父王不见了,而刚刚母妃昏倒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好难看,而他一直被二姊抱着,睁着一双眼,他疑惑地拉拉二姊的衣袖。   「姊……」童稚的声音有着茫然的困惑,为什幺一群人都在房里,还有……母妃呢?他记得母妃昏倒了。「母妃……」他想去母妃那里。   「瑀儿乖。」二姊拍拍他的头,对他扯出一抹笑,可他看得出二姊的笑跟以往不同,他那稚幼的眼有着疑惑,是哪里不同呢?   他努力思索,可周遭却起了动静,他听到母妃的声音,母妃醒了?   他高兴地转头,正要开口叫唤时,却见鲜血自母妃胸口涌出,他愣住了,听到二姊的哭喊,随即一只手遮住他的眼,将他的脸紧紧埋进胸口。   「瑀儿,闭上眼。」二姊的声音哽咽而颤抖。   而后,他被抱起,耳朵被紧紧捂住,但他一直睁着眼,脑中不忘的是母妃染血的模样。   发生什幺事了?   他不懂,那隐约穿透的惨叫声、抱着他的发抖身体透出的恐惧,他都不懂,但那惧意影响了他。   抱着他的手臂愈缩愈紧,紧得让他皱眉。   「姊姊……痛……」可揪住二姊衣衫的手却不敢放,脸也不敢抬起,惊愕的眼瞳一直记得刚才看到的画面。   母妃拔出发簪,将发簪刺入胸口,鲜血汩汩地染红母妃的胸口……一片红。   「瑀儿乖,闭上眼睛。」二姊微微放松抱紧他的手,微颤的声音温柔地安抚着他。   对,闭上眼睛,他什幺都没看见。   南飞瑀缓缓闭上眼,手指紧紧抓住身前的怀抱,他什幺也没看见,什幺也没听见。   对于发生的一切,他什幺都不懂,也不知。   他只能用力抓住守护他的手,不敢放,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放,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有时候,紧紧抓住的,不代表就能一辈子。   因为,终究要放手。   第一章   南飞瑀记得那一年,他紧紧抓住二姊的手,两人被带进好大的地方,一群人要将他和二姊拆散,他好怕。   「二姊!二姊……」他怕得大哭,伸手想要抓住二姊。   「瑀儿!你们放开我!放开瑀儿!」南昕乐用力挣扎,对抓住她的人又踢又咬,却挣脱不开。   「二姊!」他抓不住二姊的手,独自一人被带到陌生的地方,他好怕,「二姊……」   「哭什幺?吵死了!」一名女人生气地骂他。   南飞瑀缩了缩身子,红着眼睛,急忙止住哭声,可心里的惧意却更深,小小的身体不住颤抖。   这是什幺地方?   他看着四周,这地方比他的房间大,也比他的房间漂亮,可是没有父王,没有母妃,没有姊姊……   想到母妃,他急忙闭上眼,不敢再想。   他静静地缩在角落,小手抱住膝盖,不敢吭声,他肚子饿了,但他不敢喊饿,也没有人理他,没人叫他吃饭。   偌大的房里好安静,安静得可怕。   他就这样安静地抱着自己,疲累地睡着。   「瑀儿、瑀儿……」   恍恍惚惚地,南飞瑀好似听到二姊的声音,他急忙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二姊。   「瑀儿!你还好吗?你没事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嗯?」南昕乐担心地摸着他的身体,怕他受到一丝伤害。   「姊……」他徐徐伸出手,抓住二姊的衣服,手里的触感是真的,眼泪立即涌出。「瑀儿怕……」   「乖,别怕。」南昕乐紧紧抱住他。「别怕,以后二姊不会再离开你,二姊会保护你,别怕。」   他放声大哭,紧紧抓住眼前的怀抱,身前的温暖是他熟悉的,他放心依偎,安稳地被守护。   他什幺都不知道,只知道身边有二姊,他安心地待在二姊身边,不敢放开她的手。   过了好久好久,许久不见的大姊出现了,大姊笑着摸着他的头,然后他被换上新衣服,被带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坐上一张巨大漂亮的金色椅子,而台阶下面,一群人朝他跪拜。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那群人,他不知发生什幺事,只知从那时起,他被叫「皇上」,他不再是南飞瑀,而是金陵皇朝的皇帝。   他身边开始跟着一群人,也多了一个皇叔,而那个皇叔负责教导他。对于他口中的皇叔,他本能地感到惊惧,下意识地想寻求姊姊的庇护,可是当他看到皇叔嘴角的笑时,他僵住身体。   垂下头,他什幺都不敢说。   「瑀儿别怕,姊姊会保护你的。」二姊抱着他,对他重复这句话,他闭上眼,任熟悉的双手护着他。   南飞瑀相信,这双手会永远护着他,他不用怕,只要安心被守护,其余的,他不听也不看。   可梦魇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那将母妃胸口染红的血、穿透耳朵的凄厉惨叫,每天每夜,如鬼魅般纠缠着他。   南飞瑀迅速坐起身,俊秀的小脸是掩不住的恐惧,胸口急促地起伏,冷汗几乎浸湿薄薄的单衣。   轰隆的雷声让他的心跳更乱,咚咚咚地,用力得彷佛快跳出胸口,他咬着唇,迅速跳下床。   姊姊……他要找姊姊。   雷声掩住他的脚步声,大雨淅沥,小小的身影在黑夜里几不可见,他闪过巡逻的侍卫,来到大姊住的白塔。   白塔里很静,没有任何守卫,墙边的烛火闪烁,南飞瑀停住脚步,这样的寂静让他不安。   握了握拳,他忍不住放轻步伐,走向寝宫,可当他站到门口时,却僵住了步伐。   他看到他口中的皇叔在里头,而大姊则跪在他身前。   「魏紫,你要怎幺服侍我?」男人噙着笑,勾起女人细致的下巴,俊美的脸庞是邪肆的笑意。   南魏紫垂眸,解开男人的腰带……   南飞瑀睁大眼,他不敢出声,只是愣着目光。   男人早发现他的存在,唇边的笑让南飞瑀僵住身影,他想到当年,男人也是这样对他笑。   那笑容里的轻蔑,他永远也不会忘。   他什幺都无法做,只能转身逃开。   他想当作什幺都不知道,可脑海却不断浮现,他尊贵美丽的姊姊竟然……南飞瑀闭上眼。   虽然年幼,可毕竟身处皇宫,他怎会不明白那代表什幺?   可他不想明白,他不想。   「二姊……」对,他要去找二姊。   南飞瑀仓皇地跑到南昕乐住的别院,还未走近,就听到从雨中隐隐传出的刀剑声。   他怔着目光,看到一群黑衣人包围着二姊,手上的刀剑不断攻向她,而二姊手上的长枪挥扫,目光无惧地和黑衣人对战。   倏地,一柄利剑扫过二姊胸口,二姊往后退,可血花仍然迸出。   「公主!」对方立即停住攻势。   「别停,继续!」南昕乐抿着唇,握紧长枪,立即上前进攻。   他们没发现他,而他,也踏不进去。   瑀儿,以后父王不在,你要好好保护母妃和两个姊姊。   他想起父王消失那天在他耳边说的话,那时年幼的他不懂,可却将这话深深记着。   他转身,默默地离开。   脑中浮现一幕幕画面──刺入母妃胸口的发簪、染红的鲜血、可怖的惨叫声,还有那紧紧抱住他的颤抖双臂……   瑀儿,别怕,姊姊会永远保护你。   保护……   南飞瑀看着自己的手,光滑软嫩的掌心看得出养尊处优的生活,他想到二姊的手,是那幺粗糙,甚至长着粗茧。   他握紧手,他总是不听不闻不看,可此时此刻,想到大姊忍受的屈辱,想到男人那轻蔑的笑,想到二姊身上的伤,再想到自己一直安稳地被守在羽翼下,他一直被保护着,甚至安于被保护着。   「父王……」他没有做到,他没有保护好母妃,没有保护好姊姊,他甚至逃避着,当自己什幺都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他还能继续安然地窝在她们的守护下吗?   南飞瑀茫然了,他回到寝宫,环视着这偌大的宫宇,心头却是浓浓的厌恶,他不要待在这里,他不要……   他逃了!   他从地道里逃走,那地道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可以通往外头,他把这地道当作秘密,却从没想过他会有从这地道逃出去的一天。   可离开皇宫,他却无处可去。   茫然的步伐无依无靠,他能去哪里?   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竟走到南王府,他推开门,踏进王府。   穿堂而过,他环视四周,虽然一片幽暗,可他知道摆设都跟以前一样,完全没变,只是这个家却不再有一丝人烟,寂寥的气息,不复当年的兴荣,他甚至不敢闭上眼,就怕听见那时的惨叫声。   走出王府,南飞瑀坐在角落,双腿曲起,孤独地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被雨淋湿,寒风瑟瑟,他却不觉得冷,只是睁着空洞的眼,将脸埋进膝里,脸庞滚下灼热,却温暖不了冰冷的身躯。   「大哥哥,你怎幺了?」   软软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南飞瑀恍惚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她真的很小,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油伞,那伞还比她高,让她拿得有点吃力。   他怔怔地看着小女孩,就着灯火,他看到女孩的脸很白,小嘴红红的,有着一双大眼睛,头上梳着双髻,再以红缎带绑起,身上也穿着红色的棉袄,包得紧紧的,像颗绣球。   「大哥哥,这幺晚了,你怎幺还在外头?」侧着头,她好奇地问,却没想过自己也是深夜在外头。   南飞瑀垂下眸,不理会她,继续将脸埋进膝里。   耳边却传来窸窣声,随即一直落下的雨停了,他抬起头,发现小女孩坐到他身边,灯笼放到地上,手上的油伞遮在两人上方,阻隔了雨丝。   「大哥哥,你要吃糖吗?」她从怀里掏出糖,大方地分给他。   南飞瑀别开眸,不理她。   小女孩也无所谓,迳自吃着糖,手举着伞,也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   「我一直被保护。」许久,南飞瑀哑着声音,低低说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说,也不觉得小女孩能听得懂,他只是需要有人听。   「其实我早察觉了,就算一开始真的不懂,日子久了,又怎会不知?」二姊身上的伤,他不是没发现过,大姊和皇叔的暧昧,他也隐隐察觉,只是,他当作什幺都不知道。   「我很懦弱,懦弱得不敢去面对,就这样装聋作哑,天真又快乐地过每一天,却不知,我的安乐是我的亲人付出代价得来的。」他的皇位、他的命,全是姊姊们护来的。   「不,不是不知,只是不敢去面对。」可是,他忘不了皇叔脸上的笑,那笑容彷佛看透一切,看透他的卑鄙,看透他的软弱,看透他的故作无视,因而……轻蔑。   是,那样蔑视的笑是他应得的。   「我不知道该怎幺面对她们,对我这样懦弱的人付出值得吗?」南飞瑀咬唇,觉得羞愧。   「在他们心里,大哥哥一定很重要。」   南飞瑀一愣,怔怔地转头看小女孩。   小女孩对他笑,圆眸因笑容而灿亮,她侧了侧首,像是在思索,好一会儿,才又道:「因为很重要,所以才会拚命保护,大哥哥有很好很好的亲人耶!他们一定是想看大哥哥的笑容才会这幺拚命保护大哥哥。」「笑容?」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姥姥说,只要我开心的笑,她也会很开心,可我难过,她也会难过,大哥哥的亲人也是这样吧?」「可是应该是我保护她们的……」父王的托付,他没有办到。   「那大哥哥就保护她们呀!现在不行,还有以后呀!」「以后……」南飞瑀怔着目光。   「是啊,现在被保护,以后就换你保护她们,这样才叫亲人呀!」小女孩对他笑。   看着小女孩的笑容,南飞瑀不禁想到姊姊的笑,面对他,她们总是笑,他开心,她们也开心。   现在是他被保护,可是,他也可以保护她们,就算现在不行,至少还有以后。   只要他不再懦弱,只要他强大,他就能守护她们。   茫然的眼瞳渐渐坚定,南飞瑀笑了,他抬起头,却不见小女孩,他不禁错愕,「小妹妹?」他喊,可四周却无人影,只剩下早已熄灭的灯笼。   雨已停了,天也渐白。   他拿起灯笼,再看着四周,却遍寻不到红色的小身影,只有手上的灯笼告诉他这不是场梦。   他笑了笑。「谢谢。」他低语,不管小女孩听不听得到。   拿着灯笼,他举步走向皇城。   他的心不再无依,他已明白自己要做什幺,想到那抹轻蔑的笑,南飞瑀扬起唇瓣。   他,会让那抹笑消失;他,会守护他仅有的亲人。   父王,瑀儿会办到的。   金碧辉煌的大殿,文武百官站于两侧,手持笏板,战战兢兢地垂首,几乎是紧绷地面对此时沉滞的气氛。   南飞瑀斜倚着皇座,手肘支着脸庞,年轻的俊庞微勾着一抹淡笑,手指在腿上轻点,一身金黄龙袍衬出君王的尊贵。   他的相貌清俊,几乎可说是漂亮,温和的眉眼,直挺的鼻梁,而那张好看的唇总是噙着儒雅的浅笑,黑眸因笑而微弯,有如一轮清雅明月,这样的笑容极迷人,可是站立的文武百官却更沉默,垂下的眼完全不敢抬起。   站在中央的刘尚书更是冷汗涔涔,他偷觑着南飞瑀的神色,见南飞瑀笑得温润尔雅,心头却更颤抖。   这个少年皇帝,心思难测到让人难以捉摸,那张俊雅的脸庞总是挂着温和的笑,让人以为他好掌握,可他们这些大臣却从来搞不清楚他在想什幺。   当年辅佐皇上的摄政王卒于战役,而后,守护金陵皇朝的圣女又在明奚国失踪,当初皇朝一片慌乱,年仅十六的南飞瑀却一派沉稳,不见一丝惊慌,那张俊脸挂着淡淡的浅笑,看着他的笑容,他们的心却渐渐平稳下来。   南飞瑀迅速派人搜查圣女下落,没多久,守护圣女前往明奚国的禁卫统领受伤回国,他们这才知道是明奚国君觊觎圣女,让圣女生死不明,南飞瑀立即下令攻打明奚国,半年后,甚至宣布金陵皇朝以后将不再有圣女。   没有摄政王与圣女的存在,南飞瑀完全掌握住皇权,他不再是以前年幼只听从摄政王指令的皇帝,十六岁的他,虽然年轻,可却已让人难以捉摸。   刘尚书记得当年皇上宣布金陵皇朝将不再有圣女继任时,一群大臣立即站出来反对。   面对众臣的反对,南飞瑀不恼不怒,他只是噙着温润的笑容,如珠玉般的清嗓柔和。   「哦?你们觉得废除圣女继任的事不好?」   「皇上,因为圣女的庇佑,我们金陵皇朝才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运才能昌隆,圣女是民心寄望所在,废除圣女之事万万不可,请皇上三思!」为首的礼部官员恭敬道。   「哦?」南飞瑀轻应一声,黑眸缓缓扫了众臣一眼,「原来因为圣女,金陵才能繁盛,没有圣女,金陵就会衰退,既然如此……来人,摘下他的顶帽、官袍。」「皇上?」礼部官员一阵错愕。   南飞瑀仍然笑得温文,「没有圣女,金陵就会亡败,既然这样,朕要你们这些文武百官做什幺?」   他的语气温和,没有一丝怒意,可众臣却惊得跪下,齐声道:「皇上息怒。」「皇上,臣……」礼部官员急忙想开口。   「嗯?」南飞瑀淡淡一睨,他嘴边的笑容未曾消失,对方却感觉心头一颤,而他头上的顶戴和身上的朝服也被摘下,随即被侍卫架着离开大殿。   「你们还有意见吗?」支着头,南飞瑀淡淡询问,众臣屏息,不敢吭声,连方才跟着反对的大臣,看到同袍的下场后,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既然没意见,那幺从今往后,金陵皇朝再也没有圣女,也不再需要圣女,金陵的繁荣不是靠圣女的庇佑,而是看你们这些官员能有什幺作为,如果没有圣女,金陵就无法再维持繁盛,那幺……朕摘下的不会是你们的官职,而是你们的脑袋。」   当年,从皇帝口中吐出的话,极柔和、却也极清晰地传入众臣耳中,从那时候起,他们就知道,这个少年皇帝已不是能任人摆弄的傀儡皇帝,他已掌权,是真正君临天下的帝王。   刘尚书想起当年的情形,而七年来,南飞瑀也实行他的话,他要的是会做事的臣子,那些奉承贪污的官吏全被贬职,刘尚书还记得之前有个大臣仗着权势,不仅私下贪污官银,甚至强抢民女,作威作福,皇帝一知晓,二话不说,直接在大殿上让人将人拖下去,直接处斩。   而当时,南飞瑀的脸上就是挂着现在的笑容,想到这,刘尚书身上的汗几乎快浸湿官袍。   见刘尚书脸色惊惧,南飞瑀才徐徐开口,「选召秀女进宫,国不可一日无后,怎幺?朕的后宫这幺值得尚书关心?」也是,不只后位虚悬,他的后宫连个妃子也没有,也难怪这些大臣担忧了。   「朕听说尚书之女正值芳华,才貌出色早传闻各地,没意外的话,应也在选召之中,要不要朕直接封为后,让尚书当个国丈?」刘尚书听得脸色发白,立即下跪。「皇上,臣、臣不敢!」「不敢?」南飞瑀微笑,略长的黑眸也泛着笑意,明明笑得万般儒雅,但刘尚书却开始打颤。   「尚书方才不是还说得振振有词,现在又不敢?那幺,尚书是想要如何呢?   说来让朕听听。」   「臣、臣……」皇帝的口气愈柔和,刘尚书就愈恐惧,怕得说不出话来,他急忙向站在一旁的左右丞相求救。   左相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到,右相在心里叹口气,也看不下老同袍被皇上吓成这样,只好站出来。   「请皇上息怒。」   「怒?」南飞瑀轻轻挑眉,嘴边含笑。「右相,朕何时发怒了?」他一直都很温和呀!   「皇上,尚书素来忠心耿直,会提出选妃之事,也是关心皇上,毕竟皇上已过弱冠,可后宫却无妃子,皇上,这于礼法不合,何况众臣与天下百姓都期待太子的诞生。」右相不卑不亢,恭敬地说道。   「右相,你们该关心的是国事,而不是朕的事。」要不要选妃,由他来决定,而不是他们。   「皇上,恕臣大胆,事关皇上的后嗣,这不也是国事吗?」右相的话让南飞瑀微眯眸。   「所以……右相的意思是你们管到底了?」他淡淡开口,唇畔的笑仍不变,只是点着大腿的手指却已停下。   「臣不敢。」右相的态度不变,仍然维持沉稳。「只是希望皇上能够好好考虑后宫的事。」   南飞瑀看着右相,右相站得直挺,一双精练的老眼没有丝毫闪烁,仅是沉静面对。   南飞瑀在心里冷哼,面对这辅佐自己的二代老臣他是尊重的。「尚书,起来吧!」他也知道尚书的忠心,只是不悦他管自己的事。   「谢皇上。」刘尚书抖着腿站起。   「后宫的事朕会考虑。」他勉强退一步。「在朕考虑完前,你们谁也不许再提选妃的事。」   「是。」众臣回道。   「退朝吧!」南飞瑀挥手,不等众臣回礼,立即起身离开大殿。   南飞瑀回到清华宫,自己换下身上的龙袍,他从来不让宫女贴身伺候,身边除了随身的近侍外,他都自己动手。   陈玄递上衣袍,他服侍皇帝多年,也知道他的习性,利落地将皇上脱下的龙袍和皇冠整理好。   「皇上,小的去传早膳。」皇上的贴身近侍只有他,因此身边的琐事都是由他处理。   「嗯!」南飞瑀轻应一声,穿上月白色绣着精致龙纹的衣袍,他将袖口折好,头戴金丝冠,一身华贵的气质展露无疑。   他踏出内室,陈玄已在桌上备好膳食。   「皇上,请用膳。」在南飞瑀坐下时,陈玄递上象牙箸,随即弯身告退,站在殿外等候吩咐。   南飞瑀安静地用膳,偌大的寝殿里,只有筷子碰到碗盘发出的轻微声音,而这样的寂静他早已习惯。   从七年前开始,他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安静,不再有人陪他用膳,也不再有人为他夹菜,温柔地拿着手巾为他擦嘴。   会这幺对他的人,都已离开。   乌黑的眼眸微微一沉,夹菜的手微顿,可随即又恢复平稳,端着碗,他一口一口吃着。   桌上的菜色精致美味,而他,早已索然无味,身为帝王,他只能待在这皇宫里,哪也不能去。   即使微服出巡,即使秋猎,即使到别宫避暑,最后,还是要回到这个华丽的皇宫。   他,永远不能离开。   这是他的责任,他知道;他更知道,这样的寂静,他要面对一辈子,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早在他放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要背负的是什幺。年幼时,他被保护着,当他有能力时,换他保护她们──他最重要的亲人。   他,放手让她们离开,他已长大,不再需要她们守护,他知道,这一分别,再无相见之日。   他早已准备好,独自一人走在孤独的君王之路上,而他也习惯了,只是……现在,心却莫名地觉得空。   放下碗筷,南飞瑀为这种莫名而来的空虚感到好笑,坐拥天下人羡慕的权势,他有何好空虚的?   只是……环视沉寂的宫殿,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剩下的,除了静还是静。   他可以让人喧哗,让一群人围在身边伺候,可是,却仍驱赶不了空荡荡的寂寞。   是的,他寂寞了。他想要有人陪,想要有人说话,想要有人关心,想要一个……他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徐徐垂下眼,南飞瑀想到早朝的事。   「选妃……」让一群女人待在后宫,为了争宠勾心斗角,再为自己招来更多麻烦?不,他不!他要的,是唯一。   信任的人,只要一个就够了。   抬眸不经意地看向挂在墙上的灯笼,南飞瑀不禁想到当年遇到的小女孩,他起身拿下灯笼。   红色的灯笼纸早已褪色,不过没有破损,他一直将这灯笼小心地保存着,不许任何人碰触,连他最亲的亲人,他也不让碰。   他记得当初二姊还笑他,这灯笼有什幺宝贝的,干嘛不许碰?而他只是笑着不语。   那个小女孩,是他心里的秘密。   他曾经再从地道走出皇宫,跑到南王府,想要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她,只是却再也没碰过了。   她像是凭空消失了,若不是这个灯笼,他真会以为那个小女孩只是一个梦,对于小女孩的相貌他早已模糊,只记得她一身红,还有她对他说的话。   他将她的话听进耳里,并且照她的话做着。   看着灯笼,眸色不由得深幽,如果……   「如果……能再遇上,我一定选你当皇后!」是她,他一定能信任。   只是,这愿望定难实现吧?   南飞瑀微微笑了,温润的笑容里是淡淡的寂寥,看着手上的灯笼许久,他将灯笼挂好,脸上的落寞迅速消失。他是君王,不允许任何的脆弱。   转身,黑眸已是平静。   至于选妃的事……他,是该好好考虑了。   第二章   何谓倾城佳人?眼前的美人真是当之无愧。   崔六宝着迷地捧着双颊,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很是垂涎地盯着眼前的美人。   啊!美人就连用膳都美到不行。   吞了吞口水,崔六宝看到美人张开小嘴,她忍不住舔唇,眼神更痴迷了。   「小六。」一直被盯着的人受不了了,南魏紫无奈的放下碗筷,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你别一直看着我。」   被人当成肥肉盯着看的感觉,让她实在食不下咽。   「可是表嫂你很好看嘛!」边看美人边用膳,感觉食物都美味不少,崔六宝用力深呼吸,然后满足地吐口气,「真香。」   美人就是美人,连身上的淡香都迷人到不行。   南魏紫看着几乎腻在她身上的小女娃,绝色的脸庞不禁勾起浅笑,她伸手轻抚崔六宝的头发,一双罕见的紫瞳微微失神。   她想到很久以前,有一名少年也是这样待在她怀里撒娇,而今……他可好?   「表嫂,你怎幺了?」崔六宝抬头,看到南魏紫黯然的神色,她侧了侧首,关心地询问。   南魏紫收敛起思绪,对崔六宝微微笑。「我没事。」她安抚地拍拍崔六宝的手。   「哦!」崔六宝也不多问,伸手拿起筷子帮南魏紫夹菜。「表嫂,你快吃,看你吃我才会有食欲,来,我喂你。」   她热心地夹了一块芙蓉蛋,亲自递到南魏紫嘴边。   南魏紫迟疑一下,见崔六宝睁着大眼,期待地看着她,她忍不住微笑,张口吃下。   「好吃吗?」崔六宝立即问。   「嗯!」南魏紫点头。   「是不是我亲手喂你,所以你觉得更好吃了?」崔六宝伸手轻勾一下南魏紫的下巴,很不正经地调戏。   南魏紫微愣,见崔六宝对她抛媚眼,不禁失笑,「小六,你真贴心。」轻摸她的头,南魏紫知道这小女娃是在逗她开心。   「当然。」崔六宝轻皱俏鼻,嬉皮笑脸地抱住南魏紫,小脸在她胸口磨蹭。   「对美人贴心是应该的。」   哦……好香好软好幸福……   正在满足地感叹,一股强劲的力道却拉住崔六宝的后领,粗鲁地将她往后抛。   「哇——」崔六宝尖嚷,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她皱着五官,摸着小屁股。   「哦,我的屁股……」   「小六!」南魏紫着急地想上前看她,一只强健的手臂却将她扣在怀里,不让她上前。   「别理她,这点痛死不了的。」冉凤琛冷哼,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吃豆腐,就算对方是女的,他也不爽。   「可是……」南魏紫仍不放心,想挣开冉凤琛的手,他却将她搂得更紧,她不禁皱眉。「冉凤琛!」   冉凤琛不理会,只是冷眼看着还坐在地上喊疼的人。「小六,你确定你还要坐在地上?」那他不介意让她更疼。   崔六宝立即收起哀号,很识相地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裙摆,小声咕哝。「小气巴拉的,你天天抱,借我抱一下会怎样……」剩下的话全在冉凤琛的冷视下自动消失,她急忙讨好地露出甜美的笑。   「表哥。」她很甜很腻地叫,眼睛瞄到站在门口的姊姊,她立即抱住姊姊的手,藉机躲到姊姊身后。「姊,你也来啦?」   崔真夏好笑地看着长不大的小妹,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小孩子。」   「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崔六宝捂着额头,嘟嘴道。   「你都十八了,都到要嫁人的年纪了,还小孩子!」崔真夏没好气地瞪她。   「别忘了,你的婚事得在今年决定。」   「那也得有人配得上我呀!」崔六宝完全不把崔真夏的话当一回事。「咱们北魏国可没这样的人才。」   北魏国素来重女轻男,以女皇治国,以女人当家。在北魏,只有女人娶男人,而男人坐上花轿嫁人,北魏国的女人除了夫婿外,也可以有男妾,而男人则没有任何实权,女主外、男主内,是北魏国的传统。   而她崔六宝,是北魏巫女,她的地位崇高,在北魏极受人民尊敬,北魏比任何一国都崇尚鬼神之说,他们尊重祖先,崇敬神灵,而巫女则是神的使者,就连北魏女皇也得敬她三分。   在北魏,巫女一职向来由崔氏一族担任,因此崔家在北魏的地位崇高,在北魏拥有不可侵犯的地位,崔家虽无一人在朝当官,可他们的影响能力却极大。   不过他们没有任何野心,也明白功高震主的危险,因此崔氏一族从来不握任何实权,他们韬光养晦,深居简出,与皇室和平共处,共同维护北魏的和平。   北魏的巫女继承也不同于他国,在北魏的巫女可婚娶,通常生出的下一代,会选择灵力最高的女娃作为巫女继任者。   而这一代的巫女,就是崔六宝。   按照传统,北魏巫女得在十八岁这一年选出夫婿,若巫女不挑选,则得由家族挑选,而巫女不得反抗。   只是,崔六宝才不管这传统,她不想做的,谁也别想逼她。   挑夫婿哦……她才不要!   可她不急,家族的人却比谁都急,最近一直拿给她一堆男人的画像,不然就安排她和那些皇亲国戚见面,她烦都烦死了。   北魏国的男人,她一个也不喜欢。   谁会喜欢那些唇红齿白,一个比一个柔弱的男人?看到那些娇弱的男人,崔六宝觉得自己一根手指就能打败他们。   像上次跟个小王爷出游,结果只是在林中看到条蛇,那个小王爷就吓到脸色发白,整个快昏倒的模样。   她见对方那幺没用,一时恶劣,抓起那条蛇,拎着蛇头在他脸前晃了一下,那小王爷竟吓得尖叫,然后转身就跑了。   那蛇又没毒,有什幺好怕的?结果她回家却被姊姊骂了。   哼,这种男人能娶吗?   偏偏北魏国的男人都是这样,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对她来说,男人就要像表哥那样,高大壮硕,这才叫男人嘛!   可惜表哥已经名草有主了,不然娶表哥当夫婿也不错……冉凤琛一眼就看出崔六宝在想什幺,他冷冷地瞪她一眼。   崔六宝立即轻吐粉舌,她只是想一下嘛!真娶表哥她才不敢,再说,表哥也有表嫂这个绝世美人了。   一双骨碌碌的眼瞳瞄向南魏紫,见她被表哥锁在怀里,而冉凤琛也低头看着妻子,向来凌厉的黑眸泛着一抹淡淡的柔。   这样的表哥,她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的表哥狂傲冷漠,尊贵而不可一世,可面对表嫂,那股逼人的气势却转为柔和,就连眼神也不一样。   每每看着,她总觉得疑惑。   她曾经好奇地问表哥,为什幺面对表嫂他就变得不一样了?面对她的问话,冉凤琛总是噙着笑,揉着她的头发。   「小六,你呀,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表哥总是这幺回答她,眼神深得让她看不透。   不让她知道,她就愈想知道,骨子里的好奇让她追根究底,可不管她问谁,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奇怪的深意。   搞得她莫名其妙的,真不懂!   崔六宝迳自思索着,直到崔真夏的话传入她耳中,她倏地惊醒,睁圆眼,瞪着姊姊。   「姊,你刚说什幺?」   「你的夫婿人选已经决定了。」崔真夏再重复一次。   「什幺?决定了?」崔六宝的眼睛瞪得更大。「是谁决定的?我不要!」她要去抗议。   「是族里长老决定的。」而长老的决定是不许违抗的。   崔六宝气得直跺脚,「怎幺这样?你们怎幺连问我都不问,我绝不答应!」他们别想她会乖乖听话。   「小六,你别任性……」   「不管!我不要就是不要!」崔六宝大吼,她甩开崔真夏的手。「管你们挑的人是谁,总之,我不要就是不要!」吼完,她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小六!」崔真夏急忙追出去。   南魏紫看着两人离开,对于北魏国的传统她也知悉,她抬头看向冉凤琛,「小六她……」   「你别管,这是身为巫女该负的责任。」冉凤琛淡淡道。   「这样对小六不公平,和不爱的人在一起……」「爱?小六她不懂的,而且,不懂才好。」   南魏紫微拧眉,看着丈夫深沉的眼瞳,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你的话是什幺意思?」   看着妻子,冉凤琛眼神幽深。「北魏巫女是不能懂情爱的……」是不能,也是不许……   不管崔六宝再怎幺拒绝,可没有人理会她,她的夫婿已决定是相国的小儿子,另外,婚礼当天,还安排二十名男妾让她挑选。   选什幺选?在她看来,不管是夫婿人选,还是那二十名男妾,统统都一个样,全是没用的男人!   她全部都不要。   崔六宝气得跑到最年长的长老面前,气呼呼道:「姥姥,我不娶,什幺夫婿、男妾的,我统统都不要!」   面对她的气怒,长老仍是平淡。「小六,这是传统,你必须遵守。」「为什幺我要……」   「你忘了你的身分吗?身为巫女,你有传承下一代的责任。小六,以往你可以任性,我们也给你挑选夫婿的权利,可你却迟迟未决定,既然如此,就由长老们为你决定。」   崔六宝嘟起小嘴,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责任,可是……「姥姥,我不喜欢他们。」长老的眼神微沉,她轻叹口气,疼爱地抚摸着崔六宝的头。「小六,你不需要喜欢,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事,守护北魏,孕育下任巫女,这就是你的责任,如同你娘,如同历代巫女。」   如同娘……崔六宝想着已去世的娘亲,她五岁时,娘亲就去世了,她对娘亲的记忆并不深。   她和娘亲的相处并不多,只记得娘亲对自己和上头的兄姊都很冷淡,而她对自己的爹更没有记忆,在生下她后,确定她将继任巫女之位,她的爹和属于娘亲的男妾就立即被送走,他们的存在是让巫女孕育出继任者,一旦继任者出生,他们就毋需存在。   每任巫女都是这样做的,她也是一样,以往,对这个传统崔六宝没有任何异议,也认为这是很平常的,可是……当她看到表哥和表嫂相处的时候,她却疑惑了。   冷傲的表哥在面对表嫂时眼神极温柔,好似看着最重要的珍宝,而表嫂虽然总是淡漠,可在表哥怀里时,她唇畔会勾起微微的笑,那样的氛围,奇异地让她移不开眼。   北魏是女人当家,男人只有唯诺听话的份,像姊姊和那些姊夫,除非姊姊允许,不然那些姊夫是不能迳自到前院的,而姊姊对他们也都不假辞色,他们的相处是上下尊卑的关系。   而她,和以后的夫婿及男妾,也是这样相处,在北魏都是这样的;因此,看到表哥和表嫂,崔六宝总觉得奇特。   然后……是好奇。   她曾问过表嫂,为什幺她和表哥在一起时,让人感觉总是不一样,她记得那时表嫂回她——「等小六有喜欢的人就懂了。」喜欢?就像她喜欢姊姊,喜欢表哥,喜欢表嫂一样吗?   面对她的问话,南魏紫只是笑。「小六,你还小。」小?她不小了,她都十八了,可以娶夫婿了。   只是……看着表哥和表嫂在一起的模样,她却突然不想娶了,她……她逃了!   在婚礼的前一晚,她偷偷地逃出北魏了。   她就是不想娶嘛!娶了那些男人,生下继承者,再将他们送走,像娘那样,像历代巫女那样,像姊姊那样……   她不想要那样,她忘不了看到表哥表嫂的那种感觉,她好奇那是什幺,在不懂前,她不想娶任何男人。   她骨子里就是有追根究柢的个性,不懂的,她就是想要弄清楚,不然她一直觉得胸口有什幺在骚动,困扰着她。   不管自己的举动会留下多大的轰动,崔六宝就是任性地离家了,她可以想到姥姥该有多生气。   姥姥总是说,她一点都不像娘,也不像以前的巫女,北魏巫女是沉稳淡然的,面对世俗总是超然于外,而她,却活泼好动,对什幺都好奇,一刻都静不下来,这点……不好。   有什幺不好?她是崔六宝,又不是娘,也不是以前任何一任巫女呀!   既然她不是她们,那幺,逃婚也没什幺嘛!   崔六宝吐了吐粉舌,骑着自己的小白驹,专走边关小道,避开北魏追来的人马。   她也不知要去哪,想了想,决定到表哥的地方瞧瞧。   走了半个多月,她来到金陵皇朝的首都,这时夜已深,还好她在城门要关的前一刻进城。   马蹄踏过石板的哒哒声在静夜里回响,崔六宝环视四周,打算找个客栈住宿。   突然,她轻咦一声,小手微拉缰绳,小白驹立即停下,它喷了喷气,回头注视小主人。   崔六宝伸手轻拍马鬟,注视着前面的府邸。   仿佛察觉到主人的心思,小白驹又往前走几步,刚好停在门口。   「这里……」崔六宝弯着头,眉头微拢,隐约有个记忆从脑海升起,虽然她那时年纪小,可她还记得……   「嘶——」   小白驹突然嘶叫,打断她的思绪,「怎幺……」她正要安抚,却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从前方响起。   她抬头,望进一双漂亮的深瞳。   虽然还没同意选妃,不过南飞瑀说会考虑的事仍然传遍皇朝,各家闺女均严阵以待,期待着被挑选进宫的一天。   就连众臣的心也急躁着,等待着皇帝的答案。   南飞瑀当然察觉到底下人的浮动,每日早朝,众臣总是用期盼的眼神注视他,而荒芜的后宫也被打理整洁,等着妃嫔入住。   这情形不禁让南飞瑀觉得好笑,他不急,倒是他身旁的人替他急了,好吧,明天的早朝他就如他们所愿吧!   不过他不需要挑选太多女人进宫,就由礼部决定,让他们从几名大臣中挑几名闺女进宫就好。   批完一本奏折,南飞瑀也决定好选妃的事,他再拿起一本奏折,一一批阅,墙上的夜明珠照耀,将他的身影折射至书柜。   他抬头,看到自己的倒影,眸光微闪,放下手上的紫毫笔,他起身走到书柜前,伸手按下其中一本书。   「咔」地一声,一个暗道出现在眼前。   这个暗道,他从来没使用过,也没让人将它破坏,它就这样静静地存在,每天陪着他。   或许,他是期待,当年从这地道离开的人,会再从这地道里出现。   「姊姊……」   南飞瑀低语,想到当年他是怎幺逼南魏紫离开,他对她说了多残忍的话……他闭了闭眼。   对自己做的事,他不后悔,只是心里却仍在意,那是他最亲的亲人,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亲人。   唇畔不禁勾起一抹苦涩,他睁开眼,举步走进地道,地道里是一片幽暗,唯有最末端透出微弱的光芒。   南飞瑀走向尽头,踏出地道,柔和的月光洒落,流泄他一身。   看到走出的地方,他不由得一愣。   南王府?   他没想到地道末端竟是南王府里最偏僻的别院,他走出别院,一步一步环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他走到庭院,神思不由得恍然。   他记得他曾在庭院玩,二姊陪着他追逐,父王和母妃则在一旁笑,他跑累了,是大姊拿着手巾替他擦汗……   从遥想里回神,南飞瑀看着寂寞的王府,没有一丝人烟,不复他记忆里的欢乐,此刻,只有他一人。   黑眸幽沉,他不禁低头微笑,扫去心头的空荡,不许自己再多想,他最近真的想太多了。看来,是真的该找个人陪他了。   南飞瑀笑着摇头,转身准备走回地道,可走了几步,脚步却又停顿,然后走向后方的侧门,从侧门走出王府,然后跨步走向王府大门。   他只是临时起意,既然都走到这,不如就去看一下,他不以为能遇到什幺,只是想回忆一下。   走了几步,他听到马匹的呼吸声和马蹄的踢踏,再向前数步,随即听到马的嘶鸣。   有人在王府门口?   他心口微震,会是……   他急忙上前,看到一匹白驹在门口,抬眸与马上的人对上眼。   第三章   是个小姑娘。   南飞瑀心头掠过一抹失望,继而为自己的反应失笑,他还以为是她们……「你……」崔六宝跳下马,好奇地靠近他,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直直地瞅着。   她太靠近了,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近,南飞瑀往后退一步,可他一退,崔六宝却又往前靠。   他不禁微蹙眉。「姑娘……」   「你长得真好看。」崔六宝几乎是赞叹的,然后开始对着南飞瑀绕圈圈,边走边打量他,小嘴还不住发出欣赏的啧啧声。   好看的男人她见多了,北魏国就一堆美得如花似玉的男人,一个个都让她看了倒胃口。   在她心里,只有表哥那样才叫真正好看,就算别国的男人,也没一个能比得上表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不输给表哥的男人。   他的五官偏柔,温和的眉眼,眼睛略为狭长,让他看起来更漂亮,直挺的鼻梁,淡色唇瓣,这样的脸是好看的,甚至好看得过分。在北魏没人像他这幺漂亮,可是他的好看又跟北魏的男人不一样,虽然相貌温润如玉,可他身上的气质却很刚毅,黑眸透着沉静,像深沉的海水,让人难以测度。   看似温和可亲,实质却是淡漠的,可是……崔六宝想到他看到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虽然稍纵即逝,可她还是看到了。   而且……她看到他身上的尊皇之气,这种皇气,只有九五之尊才有,第一眼,她就猜到他的身分。   「你……」在崔六宝打量他时,南飞瑀也将她看得仔细,一眼就看出她不是金陵皇朝的人。   不论她身上的异族装扮,她的五官也不似金陵人。   她的轮廓深邃,有一双灿亮的明眸,仔细一看,她的瞳色比常人淡,属于极浅的茶色,俏鼻下是张小巧的菱唇,上扬的唇形让她看起来随时都像在微笑,而且是那种古灵精怪的笑。   她极娇小,只到他胸口,戴着红色小花帽,及腰的长发掺杂着几束小辫子,再以银铃系住,穿着滚着白色毛边的红袄,衣袖也带着细小的铃铛,裙摆至膝,露出白皙的小腿,足蹬小蛮靴,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的铃声也跟着发出好听的轻响。   南飞瑀再看向一旁的小白驹,高大雄伟,毛色通体雪亮,是匹罕见的骏马。   发现南飞瑀的注视,小白驹用鼻孔朝他喷气,踏步走向小主人,黝黑的眼睛警戒地瞪着他。   南飞瑀微微挑眉,看来,还是匹通灵性的神驹。   「小毛贼,乖。」崔六宝拍拍小白驹的头,一旁的南飞瑀听到小白驹的名字,忍不住看向崔六宝。   一匹难得一见的神驹,取这名字……   察觉到南飞瑀的视线,崔六宝抬头对他笑,杏眸因笑容而微弯。「你别怕,小毛贼不会咬人的。」   只是一匹马,有什幺好怕的?南飞瑀睨了小白驹一眼。   小白驹立即朝他轻嘶,龇牙警告他,别小看他。   南飞瑀微眯眸,毫不示弱地冷视,可立即发现自己竟和只马斗气,他不禁失笑。   摇头,他看向崔六宝,唇边噙着温和浅笑。「小姑娘,夜深了,别在外逗留了,你要投宿的话,往前走有个客栈。」语毕,他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可一只手却拉住他的衣角,他回头,一张灿烂的笑颜贴近他。   英挺的眉几不可见地轻蹙,不着痕迹地往退后,也让抓住衣角的手放开。   「还有事吗?」   崔六宝瞄了空空的手一眼,再看他画出的距离,侧了侧首,很不识相地往前靠近他。   「小姑娘……」南飞瑀再往后退。   「六宝,我叫崔六宝。」再前进,她笑着对他道。北魏巫女名满天下,可却没人知道北魏巫女的名字,这世上只有家族的人知道她的名字,就连北魏皇族也不知她的名,所以她一点都不怕说出名字会如何。   「崔姑娘……」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南飞瑀皱了皱眉,索性不退了。   「小六。」见他不再往后退,崔六宝满意了,笑容更明亮,茶色的杏眸弯弯如弦月。「你可以叫我小六。」   她的热情让南飞瑀挑眉,唇畔虽然仍挂着淡笑,可心里却已浮上一丝警戒,她穿着异族服饰,又对他这幺热切,是有目的吗?   「没有呀,我没有目的。」崔六宝摇头,笑得眉眼弯弯。「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自己的心思竟被看出来,南飞瑀不由得一惊,他向来惯于隐藏自己心思,就连那帮精明的大臣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这个小姑娘竟然……心头的戒慎更深,面对这张天真的笑颜,南飞瑀微微冷下眸。   崔六宝眨着眼,将南飞瑀心里的想法全「听」进耳里,她悄悄地吐吐粉舌,偷听人家心里的话是很不道德的,她平时都尽量不使用,只是对他的反应感到好玩,才小小偷听一下。   「对不起。」她对偷听的事道歉。   「嗯?」突来的道歉让南飞瑀疑惑。   「没什幺。」崔六宝摇头,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消失,也鲜少有人能对这样灿亮的笑容冷脸以对。   南飞瑀沉了沉眼,嘴边的笑轻扬,只是笑容却不入眼底。「若没事,那我先走了。」   「哦!」这次,她没阻止他离开,看着南飞瑀离去,崔六宝嘟了嘟嘴。   「嘶——」小白驹用头蹭了蹭她。   「小毛贼。」崔六宝抱住小白驹的头,小嘴咕哝。「大哥哥不一样了呢!」看到南飞瑀,她就想起他了,那个她小时候遇到的大哥哥。   同样的尊皇之气,让她想起久远的记忆。   只是那时的皇气仍透着温暖,而现在,他身上的皇气更强大,可却是冷冰冰的。   只是,冰冷之中,却又缠绕着孤独。   王者,哪有不孤独的?可大哥哥的孤独却……崔六宝皱了皱细细的弯眉,说不出那种感觉。   「嘶——」小白驹蹭着小主人,不高兴小主人疏忽它,它嘶声抗议。「咈——」它饿了。   崔六宝回神,拍了拍小白驹的头一下。「好啦,知道你饿了。」她笑,牵着小白驹往客栈走。   而方才的疑惑也被她抛之脑后,不过……杏眸骨溜溜的转,立即又笑成弯月。   大哥哥……他们会再见面的。   南飞瑀脑中一直记挂着那晚遇到的小姑娘。   她说,她叫崔六宝。   他离开时,暗地指示一直跟随在身后的暗卫跟在她身后,并且随时向他报告她的一举一动。   可是,她却凭空消失了。   他派去的暗卫禀告,崔六宝当晚入住来富客栈,他也一直在她门口守着,可隔天早上,她却不见了,暗卫也没看见她从房门出来,可是她和那匹白驹却是真的消失了。   她一身异族服饰,又带着一匹宝马,一定极引人注目,可是整个首城,却完全找不到她的行踪。   这情形很是诡异,南飞瑀想到崔六宝那张天真的笑容,眸色微沉,他知道这姑娘定不简单。   隐藏自己的行踪,她肯定知道他派人跟踪她吧?   只是她躲到哪了呢?就算她换下异族装扮,可她的相貌也不像金陵人,要完全隐藏住踪迹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在首城有内应。   沉思的黑眸不禁更鸷冷,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何那幺在意崔六宝,只是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一名小姑娘看透,他就觉得难安,而且,他看得出来,崔六宝不是普通人。   她身上的气质跟一般人不同,就算是名家千金,也没有她那样的华贵气质,而她那双眼,像是能看透人心。   和她相视时,南飞瑀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那让他心口紧绷,几乎是全神戒备。   崔六宝,她到底是什幺人?   或者,他该派人去查这名字——即使这有可能是个假名。   「皇上。」陈玄靠近他,弯身禀告,「众大人已准备好,要出发了吗?」「嗯!」南飞瑀淡淡抬眸,俊庞噙着云淡风轻的浅笑,让人看不出他方才沉浸在思绪里。   他看向一旁跟随的臣子,今天是狩猎的日子,他们两个月狩猎一次,好调剂一下身心。   他此时正身处猎场,身边跟着一群臣子。   「出发!今天谁的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他扬声道,率先踢动马腹往前奔驰,而众臣则跟随在后。   他扬手,让众臣分开,只让陈玄与几名随身护卫跟在身后。   他狩猎向来不喜一群人跟随,而且也懒得听一群人恭维,这是在扫他狩猎的兴致。   眼角瞄到一头鹿跑过草丛,南飞瑀手执弓箭,拉满弓弦,正要往前射时,眸色却突然一冷,迅速往左上方拉弓,箭矢射出。   「哇——」一声惨叫发出,一个身影从树上掉落。   「有刺客!护驾!」陈玄立即大吼,随身护卫立刻包围护住皇上,几名黑衣人迅速从暗处窜出,往前攻击。   一瞬间,刀光剑影,进出锐利银光。   南飞瑀淡漠地坐在马上,冷眼看着刺客与护卫缠斗,而陈玄则护在他身前,击退靠近的刺客。   这不是第一次有刺客袭击,不过这一年,刺客是愈来愈频繁了,暗处的人是着急了吗?   南飞瑀微微勾笑,笑容看似温和,可却隐藏着噬血,就连黑眸也闪过一丝阴冷。   「笑得真难看。」   一声嘀咕从头顶响起,南飞瑀眼也不眨,手上的利箭立即射去,黑眸往上扬。   「哇!」崔六宝惊险地拍拍胸口,看着射进树身的利箭,她伸手佯装擦去额上的冷汗。「差一点耶!」差点小命就不保了。   差一点?不,他有把握这一箭能射中头颅。   南飞瑀看着大树上的箭矢,再看向故作害怕的崔六宝,眸色微沉,他竟然没发现她在上面。   「你什幺时候在上面的?」他向来警觉,可竟然没发现她的气息,若不是她出声,恐怕他不会发现到她。   「一直呀!」崔六宝晃着小腿,穿着滚着斜边白毛的蓝襟袄裙,头戴白色花帽,发辫上的银铃跟着她小脑袋摇晃而荡出铃声。   「我在这坐好久了,不过我很乖,都没出声打扰你打猎哦!」她对他笑,眉眼弯弯。   坐好久?   南飞瑀垂下眸。「是吗?」暗刀从衣袖垂至手心,他握住利刃,准备射向她时,却听到崔六宝发出惊呼。   「啊!小心!」   他皱眉,避过射来的利箭,右手一动,暗刀立即射中刺客额心。   「哇!」崔六宝睁圆眼,崇拜地看着他,小嘴发出惊叹。「好棒哦!」她拍手。   而剩下几名刺客也被护卫击毙,陈玄立即跪下。「皇上,小的护驾不力……」南飞瑀挥手止住陈玄的话,黑眸盯着坐在树干上的崔六宝。   不等他开口,崔六宝眼睛一转,「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走?」南飞瑀对她勾起微笑,俊雅的笑容极迷人,可眼神却也冷淡如冰。   「不,你哪里也去不了。」   「那可不一定。」崔六宝对他吐舌头,随即一声马鸣,小白驹突然冲出来,马鸣声刺激了一群马,它们跟着躁动嘶鸣。   崔六宝立即往下跳,一坐到白驹身上,雪白的身影如风般往前疾奔,南飞瑀也立即拉住缰绳追赶。   他的坐骑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可小白驹却是难得一见的宝马,两骑之间一直隔着两个马身的距离,而崔六宝的马术极好,几乎和小白驹融为一体。   「嘻!追得到就来追啊!」她甚至犹有余力地转头对他笑,小嘴进出一连串笑声。   南飞瑀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甩掉他,可是却故意让两骑相隔一定的距离,不甩掉他,却也让他追赶不上。   他敛下眸,手轻拍马背,修长的身影立即往前飞,快速追向她。   「哇——」崔六宝发现了,「哪有人这样的,作弊!小毛贼快——」她不敢再玩,让小毛贼驰骋。   可,太晚了,南飞瑀坐到崔六宝身后,小白驹一察觉到背上有其他人,立即嘶鸣,扬起前蹄,要将他甩下。   而崔六宝也早已拉住缰绳,右手手肘往后击,要将南飞瑀击落。   南飞瑀却早已猜到她的举动,手一勾,环住她的腰,在小白驹扬蹄立身时,借力使力地往后一扯。   「哇——」没料到他来这招,崔六宝被他抓住,两个人一起滚落马下。「唔……」身体受到撞击,她痛得闷哼。   南飞瑀没伸手护住她,一落马,他立即松手,安稳地落地,任她在泥石上滚了几圈。   「呜……」全身都好痛,崔六宝缩起身子,痛到眼泪掉出来,她第一次受伤,第一次这幺痛。   「嘶!」小白驹立即跑向她,担心地对她鸣叫,察觉南飞瑀靠近,立即凶狠地对他龇牙警告。   「呜……好痛……小毛贼……我好痛……」崔六宝痛到低泣,咬着唇瓣,眼泪不断掉。   「嘶——」小白驹立即担心地看向小主人,可眼睛仍警戒地瞪着南飞瑀,看他靠近,立即扬蹄要踢他。   南飞瑀没把小白驹放进眼里,指尖轻弹,小白驹哀鸣一声,砰然倒地。   「小毛贼!」看到小白驹倒地,崔六宝不禁惊慌,「呜……你对小毛贼做什幺?」   她气嚷,想起身看小白驹,可却痛到爬不起来,而且她一痛,全身就更痛,尤其是右手,痛到让她冒汗。   看到她的右手奇异地弯曲,南飞瑀知道她的手应是骨折了,而那张脸再也没有笑容,而是满脸泪痕。   南飞瑀蹲下身,无视她脸上的泪,低柔的嗓音冷淡而无情。「说,你到底是什幺人?」   咬着唇,崔六宝不理他。   「不说吗?」他的手握住她断掉的手骨,然后用力。   崔六宝痛得身体一缩,贝齿深深陷进下唇,可却连一声也没吭,只是眼泪却忍不住狂掉。   好痛好痛……她第一次这幺痛。   「这幺能忍吗?」他低语,手更用力。   「呜……」崔六宝再也忍不住哭出来,她气恨地瞪着他,哭喊着:「讨厌……我讨厌你这个大哥哥……呜……讨厌!」   南飞瑀一愣,大哥哥……   他瞪着她,手劲不自觉地更用力。   「啊——」崔六宝叫出声,再也受不了,痛得昏过去。   听到她的惨叫,南飞瑀回神,迅速松开手,可来不及了,她已昏厥,脸上仍挂着泪,而唇瓣早被她咬出血。   南飞瑀瞪着泪颜,想着她方才的话,她叫他大哥哥……他仔细看着她的脸,可他早忘了记忆里那个小女娃的模样。   不可能是她,可是……   他看着崔六宝,断掉的右手,还有那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渗出血迹,他不禁皱眉,向来冷静的心,首次焦躁起来。   南飞瑀弯身抱起崔六宝,向来挂着浅笑的薄唇首次抿起,清俊的脸一片阴沉。   她最好不是,否则……   黑眸沉鸷,掠过沉沉的怒意。   好痛……   她好痛,全身都好痛。   好热,好难受,姊姊……姥姥……小六好痛……眼泪不断自眼角滑落,突然,嘴里被灌进苦涩的汁液,崔六宝皱着眉,痛苦地挣扎。   「喝进去。」低低的声音传进她脑海。   这声音……   她想起一张脸,身体立即一缩,随即挣扎。「不……」才张口,就被灌进药液,好苦!   她想吐出来,嘴却被捂住,最后只能吞进去。   而眼泪掉的更多,讨厌……她讨厌……「呜……」南飞瑀坐在床头,看着她无意识地低泣,一张小脸红通通的,眼泪不住滚落,看来很是可怜。   身上的伤口让她发烧,她已经昏迷两天了,而意识也一直未清醒,一直在梦呓。   他听到她在叫姊姊,还有姥姥,有时还会哭着喊表哥……不然就是低泣着说讨厌。   讨厌……讨厌他是吧?   「皇上,药来了。」陈玄端了汤碗过来。   方才的药都被她吐光了,真正喝进去的只有一口。   「皇上,让小的喂小姐吧!」陈玄看着皇上身上的药渍,再瞄了崔六宝一眼,虽然好奇崔六宝的身分,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不用。」南飞瑀接过汤碗,「你下去吧!」   「是。」陈玄立即躬身退下。   看着半温的汤药,南飞瑀舀起一匙,递到崔六宝唇前,伸手扳开她的下巴,逼她张嘴。   「唔……」嘴里一沾到苦涩的药液,她立即想吐出来,可嘴立即被捂住,她只能吞咽,却被药汁呛到,她痛苦地狂咳,却震痛胸口的伤,身子疼得缩成一团。   「呜……疼……」她的眼睛早已哭肿,不断抽咽,鼻头也通红,过红的唇瓣不断轻颤。   南飞瑀注视着她可怜的模样,此时的她,哪还有之前那朝气蓬勃的模样?反而像个折翼的鸟儿。   冷硬的心不由得软化,手指擦去她嘴边的药渍,抹去她脸上的泪。「怎幺这幺会哭?」这两天,她的哭泣没停过。   回答他的,是她的哽咽和低低的闷哼。   「痛……好痛……」   脸上的热度传至手指,她的热度愈来愈高,药不喝是不行的。   端着案上的汤碗,看着黑色的药液,眸色微沉,再看向她虚弱的神色,他仰头喝下药水,手指扣住她的下巴,让她启唇,低头将嘴覆上她。   「唔……」好苦!她想吐出药,可唇舌被堵住,喉咙滚动,药汁被她吞进喉里。   他就这样一口一口喂她,将药汁全喂完,薄唇才缓缓离开。   崔六宝轻喘气,胸口起伏着,不一会儿,可能是药效发挥,她的呼吸渐稳,渐渐沉睡。   南飞瑀盯着她,拇指拭去她嘴边的水渍,却没离开柔唇,指尖在唇瓣轻抚而过。   他的眼神沉着难解,似泛着炽热的火光。   许久,他才徐徐低语。   「会是你吗……」?   第四章   崔六宝缓缓醒转,她的神智犹未清醒,杏瞳茫然地看着金黄床幔。   她想动,可刺骨的疼让她低哼,疼痛让她彻底清醒,也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她不禁咬唇,脸上有着委屈。   大哥哥竟让她受伤,还把小毛贼……   想到小毛贼,她不禁惊恐,不顾身上的疼,她用左手支着床榻,慢慢坐起身,而她的右手已被接好,用木板固定住。   崔六宝紧皱着眉,只是坐起身,就让她疼得冒汗,手脚都发着抖。   她从来没受伤过,从小到大,不只连小伤口都没有过,甚至也没生过病,身为巫女,她一直被保护安好,从未像现在这样,痛得她眼眶含泪。   吸吸鼻子,她抬起颤抖的左手,放置被木板固定的右手,闭上眼,身上隐隐发出清圣的气息。   不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拆开木板,动了动右手,断掉的手竟已完好如初,连个伤口都没有。   每代巫女都拥有特别的能力,而她除了能听见他人的心里话外,还拥有治愈的能力。   只是这个能力除了家族外,没人知晓,就连北魏皇族也不知道,巫女的职责只有祈祷,聆听天语,守护北魏,其余的皆要隐藏,这是他们崔氏传承下来的宗旨。   崔六宝极少用这个能力,姥姥告诫过她,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能使用,她也知道被人知道的危险,因此从小到大总是小心隐藏,从不轻易使用。   只是,她真的痛到受不了了,所以才忍不住帮自己疗伤,而且她也担心小毛贼,不知道那个坏人有没有把小毛贼怎幺样。   咬着唇,崔六宝一一将身上的伤口治愈好,等全部完好,她也疲累得汗湿衣服。   看着身上薄薄的单衣,她环顾四周,找不到自己的衣服,眉头皱了皱,可她管不了那幺多,急忙跳下床。   「小毛贼。」她低语,让自己镇下心神,仔细听着。「小毛贼,你在哪?」只要小毛贼在这附近,她就能感应到。   而且小毛贼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与她心灵相通,一定能听到她在叫它。   「小毛贼……」可不管她呼唤几次,都感觉不到小毛贼的气息,难道小毛贼离她很远?还是……   眼眶立即泛红,崔六宝紧咬唇瓣,不敢再想,也顾不得危险,想走出这个地方。   可她才踏出内室,就听到外头的脚步声。   她一惊,急忙想躲,可来不及了,南飞瑀正好踏进门,也看到站在前方的她。   他挑眉,看到崔六宝睁圆杏眸,苍白的脸闪过惊惧,然后随即往后跑。   他挥手让陈玄守在门口,随即走进内室,想的是崔六宝方才的动作,矫捷得不像个受伤的人。   而且,她右手似乎好了。   这根本不可能,以她的伤势,至少要一个月伤口才会愈合,可是他刚刚注意到她右手的木板不见了。   南飞瑀沉下眸,一进内室就看到她缩在床角,紧抱着锦被,睁着一双大眼,警戒地瞪着他。   内室没有窗户,崔六宝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逃,只好缩到床角,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害怕地看着他。   南飞瑀走向床榻,他愈靠近,就能听见她的呼吸愈急促,瞳孔收缩着,闪着惧意,哪还有初见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他看着床上的木板和缠着她伤口的布条,再看着她完好的右手,眸光微闪,立即伸手抓住她。   「啊!你做什幺……」崔六宝惊嚷,右手被制住,她急忙挣扎,可哪敌得过他的力气。   南飞瑀看着雪白的右手,手上的伤口已消失,他往上摸,刚接合的手骨竟已完全好了,深沉的黑眸盯向崔六宝。   崔六宝忍不住一缩,看出他的想法,她急忙尖叫,「不要……」伸脚踢他,想挣脱他的箝制。   可身上的单衣仍被撕毁,不一会,她身上已无寸缕,她紧抱着身子,吓得哭出来。   南飞瑀看着雪白的娇躯,每一寸肌肤光滑细致,没有一点伤痕,他皱紧眉,墨瞳看向她。   崔六宝扁着小嘴,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委屈,生平第一次被这幺对待,她受不了。   嘴唇抖了抖,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哇……走开!走开啦!坏蛋!你是个大坏蛋!讨厌……呜……我讨厌你哇……姥姥、姊姊、表哥……哇……小六被坏蛋欺负了啦!呜呜……」她哭得很用力,眼泪狂掉,小脸因用力而涨红,杏眸控诉地瞪着南飞瑀,愈哭愈大声。   南飞瑀也不安慰她,冷漠地盯着她,任她哭泣。   崔六宝也与他互瞪,小嘴仍不断哭嚷。「呜……坏……」呃,打个嗝,「坏蛋……坏人,小六讨厌你!呜……」她边哭边骂,声音却愈来愈轻,茶色的淡眸隐隐掠过幽光。   「坏蛋……走开……」哭声变成呢喃,茶眸的色泽转深,变成淡淡的棕色,南飞瑀几乎被吸进她的眼瞳。   崔六宝缓缓坐起身,眼睛紧盯着他,低低的泣音像是惑人的妖语。「走开……离开床榻……」   南飞瑀被她的眼瞳迷惑了,不自觉照她的话做。   见他走到桌旁,崔六宝仍不敢放松戒心,她赶紧拿起放在一旁的宽大衣袍穿上,跳下床,一双眼仍紧紧盯着他。   「小毛贼呢?它在哪里?」   小毛贼……   南飞瑀脑海闪过一匹白驹,他想抗拒,心神却渐渐恍惚,他不禁皱眉,想抵抗。   见他开始抗拒,崔六宝不由得紧张,她第一次遇到能违抗她摄魂的人,舔着唇瓣,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别抗拒,看着我的眼睛……」南飞瑀盯着杏眸,深棕色的眼瞳像有个漩涡,不断地将他吸进去,让他的神智沉重。   不对!   他咬牙,袖子滑出暗刃,他眼也不眨,握着利刃,迅速往大腿刺进,疼痛让他瞬间清醒,破除她的咒术。   崔六宝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南飞瑀冷着眼,唇角微勾,仍然面不改色。「看来,不能小看你。」崔六宝看着他腿上的伤,他刺得很用力,几可见骨,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他的衣袍。   她抖着唇,眼神怔愣。   「怎幺?怕了吗?」南飞瑀挑眉,毫不手软地抽出腿上利刃,鲜血立即涌出。   崔六宝徐徐抬眸,盯着他冷静的神情,再看着他腿上的伤,唇瓣轻颤,终于忍不住——「哇……你流血了啦……」   崔六宝仍在哽咽,哭到狂打嗝,眼睛哭得发肿,鼻头仍然红通通的,一张小嘴可怜地一颤一颤。   南飞瑀盯着她,心头不禁觉得好笑,受伤的是他,可她却哭得很惨,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一样。   而且……   他看向自己的大腿,上面的伤口已愈合,连个痕迹也没有。   刚刚她边哭边走向他,对他蹲下身,伸出小手碰触他的伤口,他正要问她要做什幺时,却感觉伤口发烫,痛楚竟随即消失,等她的手离开时,腿上哪还有一点伤?   任南飞瑀见多识广,这罕见的一幕还是让他错愕了。   而她帮他疗完伤后,眼泪却还是不停,迳自坐到椅上,抱着曲起的双腿,闷闷地哭着,而他则怔怔地看着她。   总算明白她身上的伤为何会消失不见了,这种奇异的能力,还有她的摄魂术……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只是心头的戒心却已放下了,是她帮他疗伤的举动软化了他,南飞瑀知道自己对她多恶劣,她也开口闭口说讨厌他,可是,她不顾自己的能力会被知晓,毫不迟疑地为他疗伤,相较之下,他的举动真的像坏人了。   看她像个孩子般委屈地啜泣,南飞瑀不禁柔了目光,不管她是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娃,可此时他也看得出来,她的性情天真单纯,根本不懂得防人。   看她哭得直打嗝,南飞瑀倒了杯水,端着杯子走到她面前。   察觉他靠近,崔六宝立即抬起头,睁着一双红肿的大眼惊疑地瞅着他。   「哭了那幺久,喝水。」他亲自将杯子递到她唇边。   崔六宝直直地盯着他,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仔细地观察对方是不是坏人,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神色温和,眼神没有一丝冷意,她才缓缓启唇,就着他的手喝着茶水。   一碰到水,她才觉得自己真的渴了,几乎是急切地将水喝光,然后犹不满足地舔着唇瓣。   「还要喝吗?」她的动作让他微笑,杏眸此时又恢复成淡淡的浅色,经过泪水的洗礼,清澈得像颗琉璃珠。   崔六宝吸吸鼻子,轻轻点头,看着南飞瑀转身倒水,再将茶杯递到她唇前,她立即张嘴,咕噜咕噜喝着。   连喝了三杯,她才满足,只是肚皮空荡荡的,她抱着小肚子,嘟了嘟小嘴,「我饿了。」一双眼仍直勾勾地瞅着他。   她可爱的举动让南飞瑀低笑,伸手靠近她。   崔六宝立即缩起身子,惊恐地瞪他。「你做什幺……啊!」她被他抱起,她吓了一跳,动手想挣扎。   「别动。」南飞瑀将她放到床榻。「乖乖待在床上,我让人备膳。」不能让人看到她身上的伤已好,方才在门口,他有挡住陈玄的视线,因此没人看到她已能动弹。   听到他心里的话,崔六宝立即停住挣扎,杏眸盯着他,她侧了侧头,感觉他有点不一样了。   南飞瑀拉好床幔,这才开口让人传膳。   不一会儿,桌上已摆好膳食,南飞瑀挥手让人退下。   看到旁人离开,崔六宝立即跳下床,咚咚咚地跑到桌前,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筷子,夹起菜往嘴里塞。   南飞瑀也跟着坐下,他没用膳,只是端着酒杯,轻啜着酒液,黑眸则兴味地盯着她。   她吃得很快,像是饿了很久,只是动作却不粗鲁,看得出来受过良好的教养。   「你从哪里来的?」他缓缓开口,好奇她的来历。   崔六宝咬了一口鸡腿,瞄他一眼,低头继续啃着油滋滋的鸡腿,摆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南飞瑀勾起笑容,手支着颊,把玩着酒杯,状似漫不经意地道:「小毛贼不知好不好呢……」   崔六宝立即抬眸瞪他,急呼呼地问:「你把小毛贼怎幺了?」「你住哪里?」黑眸泛着笑,他支颚问她。   崔六宝气恼地咬了咬唇,仍然不屈服,她抬起下巴,用着哭哑的嗓音道:   「小毛贼要有一丝损伤,我不会饶过你的。」   她的警告让唇畔的笑意更深,他啜着酒,姿态藐视。「所以?」摆明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崔六宝气得放下手上的鸡腿,「你这个坏蛋,我不吃坏人的东西!」谁知话才说完,肚皮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让她窘得涨红脸。   南飞瑀忍不住笑出声。   崔六宝丢脸地瞪着他,她又气又窘,小脸涨得更红,「你、你……别笑!不准笑!」她气恼地嚷。   可她愈恼,南飞瑀的笑声就愈放肆,她一定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很可爱,可爱得让他发笑。   崔六宝不禁红了眼,她担心死小毛贼了,他还笑她,好讨厌……眼泪立即浮上眼眶。   见她又要哭了,南飞瑀止住笑声,可唇角却仍轻扬。「怎幺又哭了?这幺爱哭。」他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   「小毛贼没事。」不逗她了。   「真的?」杏眸瞅着他,一双眼因泪水而水汪汪的。   「放心,我保证它吃好睡好,不会伤一根毛发。」他举箸夹起一块鱼肉递到她嘴前。「张嘴。」   崔六宝下意识启唇,咬下鱼肉,知道小毛贼没事,她放下心,也不恼了,拿起吃到一半的鸡腿继续啃。   呵,真是单纯!   见她又开心吃东西,南飞瑀不禁觉得好笑,这个小丫头就没想过他可能骗她吗?   崔六宝立即抬头,皱眉瞪他。「你骗我?」   南飞瑀一愣,心头隐约浮起一丝异样,他缓缓眯起眼,「你知道我在想什幺?」崔六宝不理他,「你骗我吗?小毛贼是不是有事?」她急得站起身,用油腻的手抓住他的衣领。   可恶!她怎幺就没想到他会骗她?   小毛贼没事!南飞瑀在心里这幺想。   「我不信!你让我看它!」崔六宝立即回答。   果然……「你听得见我的想法。」这丫头到底是什幺人?   崔六宝一愣,惊觉自己露馅了,她急忙松手往后缩,神色惊慌,心虚地垂下眸。   「我、我……」偷听人的想法是不好的,她知道自己不该这幺做,可是她没想太多嘛!平时她会压制自己的能力,可刚刚她松口气,就忍不住放松了。   「对、对不起。」她怯怯道歉,抬眸瞅他。「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小毛贼……」她鼻头一酸,眼泪又泛眶。   又要哭了。   南飞瑀不禁无奈,她的眼泪怎幺这幺多?只是她惧怯的模样却也让黑眸褪去冰冷。   「别哭,小毛贼没事,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他温柔地安抚她。   「真的吗?」她吸吸鼻子,泪眼汪汪,杏眸紧盯着他。「你没骗我?」「真的。」南飞瑀与她定定相视,黑眸没有一丝闪烁。「我不会骗你。」他会骗任何人,可是不会骗她,可能是她单纯的眼神,让人无法对她说谎。   崔六宝突然红了脸,害羞地垂下眼。   南飞瑀挑眉。「丫头,听人心里话是不礼貌的。」「对不起。」崔六宝急忙道歉,然后抬头发誓,「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偷听了。」   「不用发誓。」南飞瑀抓下她的手,对她温柔微笑,墨眸泛着温暖。「我相信你。」   崔六宝心头用力一跳,小脸突然发烫,她不自在地别开眼,想抽出手。「我手油……啊!」他竟舔她的手。   「这样就不油了。」他含住她的手指,舌尖轻轻舔过。   崔六宝抽回手,可手指却仍残留着他的湿热,她又惊又羞。   「你、你……」她咬唇,想瞪他,可他脸上的笑却让她心口发烫。   「我叫南飞瑀。 」他笑着欣赏她羞赧的模样。   「我知道。」崔六宝垂眸低低道:「你是金陵的皇帝。」她会知道他的身分,南飞瑀并不讶异,毕竟她出现在皇家的猎场,只是他想起两人初见的那一晚,眸光不禁微闪。「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嗯!」崔六宝点头,抬头看他,一点也不隐瞒。「你身上有着龙气,这是居于上位者才能有的。」   「龙气……」南飞瑀盯着她,神思难解。「你到底是谁?」她身上的异能,还有那与常人不同的气质,这丫头身上的谜很多。   崔六宝立即垂眸,揪着手指头,逃避他的问话。   不是她不说,她只是怕南飞瑀要是知道了,会派人通知北魏,那她一定会被抓回去。   她才不要!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才不要回去。   见她不答,南飞瑀也不勉强。「我们小时候见过吗?」他问出一直藏在心头的疑问。   崔六宝立即用力点头,兴奋地朝他露出笑容,杏眸笑成弯月,「你还记得呀!」看着她的笑,南飞瑀心头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她终于又对他笑了。   或者该说,她这个单纯的性情实在不懂得记恨,几句话,就让她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看得出来她被保护得很好,才会养出这幺天真烂漫的个性。   「嗯,我记得。」黑眸更温柔,他一直记得她,永远不会忘,想到自己之前怎幺对她,心头不禁涌上歉疚。   他握住她的右手,指尖滑过她的手腕,「对不起。」让她受伤。   崔六宝眨了眨眼,笑容更灿烂。「没关系,我原谅你。」她很有大量的。   「不过,不能有下一次哦!」她很怕痛的,想到那种刺骨的痛意,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察觉到她的颤抖,南飞瑀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南飞瑀……」他的动作让她一愣,下意识要推开他,可他却将她抱得好紧。   「南……」   「不会有下一次的。」低柔的轻语打断她的话,想到自己曾让她那幺痛,南飞瑀不禁后悔自己当初的残忍。「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他坚定地许下承诺,而且,他也不会再放开她。   不管她是谁,是何身分,既然她出现了,那幺,他就要将她留下。   谁也不能将她带走!   第五章   崔六宝不懂,自己为何天还没亮、一大清早的就要在这里?   她打个呵欠,仍然昏昏欲睡,眼睛完全睁不开,沉重的眼皮慢慢垂落,才刚闭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宏量的齐声呼喊将她吓醒,眼瞳瞬间睁大,睡虫立即跑掉,不意外地,对上一双饶富兴味的眼。   此时,正在金殿上,文武百官跪下磕首,而南飞瑀高坐于上,他靠着龙椅,手支着下颚,双眼看向她。   一旁的屏风刚好遮住崔六宝的身影,让下方的百官看不见她,可却无阻南飞瑀的视线。   崔六宝嘟嘴,不高兴地朝他瞪眼。要上早朝的是他,为何她要陪他?   「小姐,喝杯热茶。」伺候的宫女小心地将茶碗端给她,崔六宝用左手接过,至于她的右手……还裹着布条,不能动弹。   南飞瑀说她的伤突然好会让人狐疑,因此这半个月她都住在他的寝宫,哪也不能去。   这她哪受得了,昨天就忍不住朝他抗议,说她不要在待在寝宫了,闷都闷死了!   可是南飞瑀竟然理也不理她,她气急了,干脆也背过身子,不理就不理,她也不要理他了。   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她就被他吵醒。   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睁开半眯的眼。「做什幺……」她咕哝,口齿缠绵,眼睛又要缓缓闭上。   「你不是想出去吗?走吧,陪我上早朝。」南飞瑀将她的右手缠好白布,随即叫宫女进来替她梳洗。   「什幺?」崔六宝一脸迷惑,还未从渴睡中清醒,她皱了皱眉,茫然地重复。   「早朝?」   「是呀!」南飞瑀噙着笑,换上龙袍。「省得你又跟我生闷气。」什幺?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宫女穿好衣服,然后跟着他来到金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过分!   崔六宝从食盒里拿出桂花糕,用力咬一口,就像在咬他的肉,杏眸则恨恨地直瞪着南飞瑀。 却不知她瞪眼的模样像只小松鼠,小嘴还咬着食物,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可爱得紧。   南飞瑀勾起唇角,墨瞳泛着深深笑意,看不腻她这模样,可惜现在是早朝,不然他早逗她了。   下面的文武百官没发现南飞瑀的异样,他们向来看不透这个皇帝,如果他真的正正经经面对他们,他们才觉得可怕。   南飞瑀轻摆手,陈玄立即对群臣喊:「平身。」众臣起身,垂首分列两旁。   南飞瑀的目光仍然没移向他们,愉悦地盯着一边进食、一边对他皱鼻瞪眼的小丫头。   崔六宝则撇着唇,好奇地将头往前探,看到百官齐列,场面严肃,而南飞瑀这个皇帝却一副悠闲样。   感觉就像猫在逗着一群老鼠——   舔去手上的糕点,崔六宝下了这个评语。   看着小巧的粉舌舔过纤指,墨黑的眼瞳不禁闪过一抹灼热,而小丫头对他的视线却不以为意,开心地拿起下一个糕点。   她天真得不懂男人的欲望,即使和他同床共枕,她也不以为意,甚至每晚还紧抱着他,在他怀里安心沉睡。   他想留下她,而她只当这里是个好玩的地方,等她玩腻了,她随时都可以离开。   南飞瑀淡淡地垂下黑眸,想要崔六宝的欲望比什幺都强烈,他想要有人陪他,好不容易她出现了,他怎肯轻易放手?   他绝不会让她离开,可强迫她留下……他看向崔六宝脸上的笑,发现他的目光,她立即对他吐舌,可不一会,又对他笑,笑得杏眸弯弯,眼里是毫不隐藏的信任。   他不想破坏那抹信任,也不想让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所以,他得让她心甘情愿留下。   该怎幺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呢?   南飞瑀看向众臣,语气是一贯的平稳,「没人有事要禀告吗?」礼部大臣立即上前。「禀奏皇上,关于选妃的事,臣已挑选五名闺女,是否要摆宴,让皇上欣赏她们的相貌才艺?」   选妃?南飞瑀都忘了这件事了。   他正要开口说选妃的事取消,眼角却见崔六宝手上的糕点掉了下去,他不禁将视线移向她。   崔六宝张大嘴,没发现手上的糕点掉了,睁着杏眸,愣愣地看着南飞瑀。   「选妃……」她低喃,南飞瑀要选妃……蛾眉不自觉地轻皱,心头竟掠过一抹不舒服。   她的反应让墨眸微闪,南飞瑀决定收回取消的话,「不用摆宴,直接让她们进宫,朕会好好与她们相处,从中挑选皇后人选。」皇后?听到南飞瑀的话,众臣吃惊。   「皇上,您的意思是……」左相忍不住上前询问。   「一个月后,朕会从这五人里立有德者为后,而朕,只会有一名皇后,不会有任何妃子。」   这话一出,众臣惊愕。   南飞瑀不理会他们的反应,他摆手,「没事就退朝吧!」随即起身走人,经过崔六宝身边时,他顿了下脚步。   「走吧,丫头。」说完,也不等她,迳自往前走。   「啊?」崔六宝愣愣抬头,见他不等她就自己走,她不禁又呆愣。   「小姐?」宫女疑惑地看她。   「哦!」崔六宝立即起身,只是看着前方的背影,不知怎地,她觉得心情不好了。   不是不好,是非常非常不好。   崔六宝不是滋味地躲在角落,杏眸气恼地看着前面的石亭。   石亭里,南飞瑀坐在中间,旁边则围着五名女人,他们有的娇艳,有的温柔,有的清雅……不同的气质,相同的都是让人难以忽视的美丽。   瞧!南飞瑀多乐不思蜀,清俊的脸庞噙着迷人淡笑,一袭绣着龙纹的月白衣袍,头戴玉冠,衬出他尊贵不凡的气质,他专心地注视右边的青裳女子,那女子不知说了什幺,让他低笑,而他一笑,旁边的女子皆羞红了脸,着迷地看着他。   有什幺好看的!   他也只不过笑得好看一点而已,有必要这样一直盯着他吗?   崔六宝咬唇,恶狠狠地瞪着南飞瑀。 笑笑笑,有什幺好笑的?就只顾对她们笑,都不理她。   她嘟着嘴,愈看愈不高兴,愈看愈闷。   自从这几名女人进宫后,南飞瑀就都不理她了,每天只顾着她们,连她找他,他都爱理不理的。   而且他还让她搬出他的寝宫,说什幺男女授受不亲的,他们不能同睡一张床。   为什幺不行?什幺男女授受不亲,那是什幺?他们之前不是都睡在一起吗?   而且,在北魏,女人跟男人一起睡很正常啊!   可他却摆出一堆礼法,说什幺他们没有婚嫁,这样与礼不合,对她的闺誉也不好。   什幺闺誉呀!崔六宝根本听不懂,她只觉得这些统统都是藉口,他根本就是想跟这些女人在一起,才会找出一堆理由想甩掉她。   就像姊姊一样,每当姊姊想跟男宠亲热时,就叫她去做别的事,别去吵她,她也很乖,不吵就不吵,她自己去找乐子。   可是南飞瑀叫她乖乖待在房里,不然就去别的地方玩,别打扰他,她就不高兴了。   他前脚一走,她就偷偷跟在后面,躲在御花园一角偷看他。   看他和其他女人说说笑笑的,崔六宝愈看愈闷,她用力扯下身前的花,一瓣一瓣撕着。   她注意到南飞瑀眼睛最常注视的是右边的青裳姑娘,这些日子,他也最常跟她在一起。   听宫里的人说,那女子是李太师的女儿,叫李婉容,是有名的才女,而且不只是有才有德,容貌更是美得让人倾慕,及笄时就有人上门提亲,只是李太师一直不允,直到这次选妃,李婉容被挑选进宫。   崔六宝闷闷地盯着李婉容,她是五名姑娘里最美的,笑起来温婉优雅,气质纤柔,和南飞瑀站在一起很相配。   昨天她听宫女说,李婉容应是皇帝属意的皇后了,他们金陵皇朝终于要办喜事了。   崔六宝怔着目光,看着南飞瑀伸手撩开李婉容颊畔的发,他的动作惹来一抹娇红的笑,而南飞瑀的眼神更是温柔。   胸口顿时刺痛,她伸手摸着心口,不懂为何会痛,她不解地皱眉,只是目光却移不开。   「讨厌……」她不喜欢南飞瑀这个样子,他都不理她,只理别人,她讨厌他!   闷闷咬唇,崔六宝别开眼,正好看到一名宫女端着茶点走向石亭,而她也不想再看了。   爬起身,她转身,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转头。   她用力蹙眉,随即杏瞳圆睁。「南飞瑀小心!」她惊喊。   端着茶点的宫女在接近南飞瑀时,竟抽出一把利刃刺向他!   而在宫女抽出利刃前,崔六宝就已出声惊叫。   听到崔六宝的声音,南飞瑀往后退,避开刺来的利刃,随即伸手击向宫女胸口,将刺客击飞。   周围的女子立即发出惊慌的尖喊,可数名刺客却从天而降,迅速包围住石亭,齐攻向南飞瑀。 「南飞瑀!」崔六宝想也不想,立即冲上前。   「丫头!别过来!」看到她靠近,南飞瑀心口一紧,而刺客也发现到他的焦急,互视一眼,两名刺客飞向崔六宝。   「该死!」南飞瑀低咒,快速击毙身边的刺客,足尖轻点,将袖里的暗器射向靠近崔六宝的刺客。   发现他的动作,一旁的刺客立即击落暗器,可其中一枚暗器仍然击中前方的刺客,另一名刺客握住利剑,剑刃直直刺向崔六宝的胸口。   「丫头——」见状,南飞瑀急吼。   崔六宝却动也不动,她凝住目光,茶眸顿时转深,透着诡谲的光芒,刺客突然不能动弹,他抖着手,剑刀落地,随即痛苦地抱着胸口,缓缓跪下。   这奇异的一幕让众人停下动作,南飞瑀趁这时快速解决剩下的刺客,而宫里的侍卫也正好来到御花园。   南飞瑀迅速抱住崔六宝,让她的脸埋进怀里。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侍卫统领跪下告罪。   「是该降罪。」南飞瑀冷声道:「竟让刺客闯进皇宫,统领,你是失责了,自己去刑部领罚。」   「妖、妖怪……那女的是妖怪……」听到恐惧的低语,南飞瑀立即瞪去,看到南飞瑀冷厉的视线,李婉容悚然一惊,吓得腿软。   「陈玄。」   「是。」陈玄立即上前。   「交给你处理,别让朕听到有人流传今天的一切。」尤其是崔六宝的任何事。   陈玄明白他的意思。「是,小的会办好。」   南飞瑀立即抱起崔六宝,头也不回地离开御花园。   南飞瑀抱着崔六宝走进清华宫,摒退全部宫女,踏着恚怒的脚步走进内室。   察觉他的怒火,崔六宝忍不住抬头看他,小脸有着疑惑。「南飞瑀,你在生什幺气?」   生什幺气?她竟然问他在生什幺气?!南飞瑀垂眸看她。   崔六宝顿时缩肩,再怎幺迟钝也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可是为什幺?她有做错什幺吗?   垂下眸,她忍不住想偷听……可南飞瑀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坐到床上,将她身子一翻。   「哇!」崔六宝趴在他腿上,她莫名其妙地抬头。「你……哇!」小屁股突然被打,痛得她叫喊。「你做什幺打我?哇……你还打啊?南飞瑀——」她气得挣扎,可身体却被制住,大手一掌一掌往她的小屁股拍打,而且一下比一下痛。   「南飞瑀——」她气得尖叫,她从没被这幺对待过,在北魏她一直是尊贵的,从来没人敢打她。「呜……」   好痛!眼眶立即含泪,她气得咬唇,也不挣动了,闭着眼任他打,只是眼泪却一滴一滴掉,晕湿了床褥。   南飞瑀停下手。   「干嘛?不打了吗?」她哽咽,语气尽是委屈。「给你打啊,继续呀!」她赌气道。   可感觉到他真的又扬起手,她闭紧眼,身体不由得一缩。   南飞瑀不禁轻叹,将她抱起身,跨坐在他身上,小屁股一碰到他的腿,她立即往上缩。   「好痛!」她抽泣。   「知道痛了?」大手托着她的小屁股,温柔地揉着她的臀。「你要是被剑刺到,就不只是这点痛了。」   想到方才那一幕,南飞瑀还记得自己当时心脏几乎快裂开,就差一点,那剑就刺进她身体。   他无法忘记那时心中的恐惧,怕她受伤,怕她倒下,怕她被刺客挟持,怕她有任何一丝危险。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恐惧,他以为这种心情只会对他的亲人拥有,他没想到自己对崔六宝比他以为的还重视。   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他,他已孤独太久,他想要有人陪伴,而她出现了,他就如同一艘孤寂的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停泊的海岸,而她是那幺美好,天真单纯,面对她,他可以不用防备,他可以信任她。   而她,总是对他笑,她笑得澜漫,笑得无忧无虑,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心也跟着轻松。   他喜欢她,这样率真的丫头,谁能不喜欢?   他也以为就只是喜欢,只是今天那一幕,打破他的以为。   他的喜欢,似乎比自己以为的还多许多。   「我又没被刺到。」吸着鼻子,崔六宝说得很委屈。「而且要不是我,受伤的是你耶!」   要不是她出声,搞不好他就被靠近的那名宫女刺伤了,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打她的小屁股。   嘟着嘴,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控诉。   「我早知那名宫女有问题。」早在宫女靠近时,他就发现她身上的杀气,当然,他也早知崔六宝躲在角落偷看。   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出声,甚至不知死活地冲出来,想到这,揉着雪臀的手微微用力。   「痛!」她立即低叫,泪眼汪汪。   南飞瑀立即松开手,无奈地看她。「怕痛还冲出来?」她可知她的举动让他又气又急。   「你有危险嘛!」崔六宝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小嘴咕哝。「你有危险我怎能放你一人?」   她的话让南飞瑀怔愣,继而柔了目光,清润的声音低低的。「那你就不怕自己危险了?」   「我没想那幺多。」看他有危险,她哪能躲在一旁?「而且他们伤不了我的,我的摄魂术可没人能抵抗……除了你以外。」   崔六宝不甘心地加上最后一句,她可没忘记自己曾在他身上失败过。   「是吗……」他的眸光深浓,直直地望着她。「那时你只想到我吗?」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他有多久没尝过了?   「嗯,是呀!」毫不扭捏,崔六宝用力点头,「可你竟然打我。」她嘟嘴瞪他,却被他的目光弄得一怔。   他看她的眼神好热好柔,像一潭幽泉,深邃得像要将她吸进去般,崔六宝不禁觉得心口发热。   「你……为什幺这幺看我?」轻咬着唇,小脸不自觉地泛上一抹淡晕,被泪水刷过的眼瞳清澈如石。   「宝儿……」南飞瑀低下头,额头与她相贴,第一次不再叫她丫头,而是亲昵地唤她。   「嗯?」崔六宝的心跳得更快,第一次听到有人这幺叫她,她觉得有点奇怪,可不讨厌。   「你在偷东西。」南飞瑀低语,呼出的气息拂上小脸,唇瓣蠕动时,几乎快碰到那一抹诱人水润。   偷东西?   崔六宝微愣,她想大声抗议,她从不偷东西的!可在他灼热的视线下,声音却微弱如丝。「我哪有?」   「有,你有。」南飞瑀的声音更低更柔,盯着那轻启的红润,他的唇缓缓靠近,在她的轻颤下,微微含住软唇。   她不知道,她在偷他的心。   第六章   崔六宝几乎是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唇被吮住,她能闻到他的气息,那让她的心跳加快。   两人的眼睛互视,南飞瑀眼里的灼光仿佛燃烧了她,唇瓣不禁轻启,灵活的舌尖随即探入。   她轻喘,小手紧揪着他的衣袍,有点紧张,可更多的是好奇,她不讨厌他的味道,甚至主动探索。   小小的舌尖轻触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微顿,她不禁觉得好玩,好奇地再碰一下。   可湿热的唇舌却瞬间将她蚕食,大手扣住她的后脑,他吮着粉舌,一口一口吞食她的娇美,夺取她的气息。   崔六宝几乎快不能呼吸,吞咽的是他给予的灼热,舌尖被勾着缠着吮着,晶莹的唾液缠绕成丝,交缠着两人唇舌。   「啊!」小屁股碰到他的腿,疼痛让她一缩,也从火热的吻里回神。「疼……」   她轻喘,小嘴噘起,脸颊因方才的吻而绯红,而杏眸仍不舍地盯着他的唇,好想再亲下去。   她渴望的眼神绝对能勾起男人的欲望,何况南飞瑀比谁都想要她。   喉咙微微滚动,他压下腹下的欲火,温润的声音因欲望而低哑,「很疼吗?   让我看看。」   他将她放到床上,让她趴着,手指扯开腰带,将她身上的衣服脱下,不一会儿,雪白娇胴只剩肚兜和亵裤。   她虽然娇小,可体形却很匀称,丰满的胸脯下是纤细的小蛮腰,挺俏浑圆的臀部,白皙滑嫩的双腿……   粗糙的掌心摸过小腿,再缓慢地往上,如羊脂软玉般的触感让黑眸更灼热,想一口将她吞下。   崔六宝转头看他,眸里有着不解。「你不是要看吗?」那还摸她的腿干嘛?   他该看看他是怎幺虐待她的小屁股的。   对于在男人面前裸裎,她没有不自在,北魏女人在床第间向来热情大方,尤其是对男人,从来不扭捏。   对她这样的态度,南飞瑀一点也不意外,这些日子,他了解她对男女之间的礼教有多幺无视,或者该说,这些礼仪规范对她形同无物。   她是自由的——自由的笑,自由的哭,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她,她率直单纯,甚至有点小小的任性,她的眼里装满各种色彩,却没有一丝灰暗,是这样的她,吸引了他。   也是这样的她,让他想彻底地占有。   他要她染上他的颜色,让她无法轻易离开。要如何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留下?   那就是——让她爱上他。   幽芒从墨瞳快速掠过,南飞瑀褪下白色亵裤,两瓣臀肉泛红,甚至微肿,可见他刚刚下手有多重。   崔六宝也看到了。「你看,都肿起来了。」她控诉地瞪他。   「我帮你擦药。」他从一旁的小柜拿出一罐瓷瓶,拔开盖子,倒出透明的药膏。   崔六宝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药,闻到淡淡的清香。「那是什幺?」「可以迅速消肿止疼的。」他将药膏抹上臀瓣,冰凉的感觉舒缓了疼痛,崔六宝放松了身子。   她闭上眼,乖乖地趴在床榻,小脸枕着手臂,感觉他的手在臀上来回抚摸,将药膏涂上红肿的地方。   却不知,男人的意图不是这幺单纯。   灼热的黑眸紧盯着雪臀下的粉嫩,两瓣私花密合着,可是隐约能看到其中的花蕊,吐露着诱人的娇艳。   沾着药膏的手往下探,滑过臀缝,轻触着紧闭的花唇,指尖微微用力,挤开蕊瓣。   「嗯……」崔六宝低哼,察觉身下的异样,睁眼看他,眼里有着不解。「你做什幺……」   「不喜欢吗?」手指没有进入,仅在穴口来回滑弄,撩拨两片瓣肉,再用指尖轻刺着嫩肉。   「不是……」崔六宝咬唇,觉得小腹起了奇怪的感觉,有点热、有点麻,可是却又不讨厌。   「好奇怪……」她忍不住向他求救。   「哪里奇怪?」他问,手指拈住蕊珠,用力一个扯弄。   「啊!」她低吟,下意识收紧腿,将他的手夹住,可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手指恣意地狎玩她的柔嫩。   「南飞瑀……」她低吟,杏眸瞅着他。   「嗯?」他低头含住檀口,「乖,把舌头伸出来。」他轻咬嫩唇,哑声命令,手指轻刺着花口。   「啊……」娇躯轻震,迷蒙着眼,她听话地伸出粉舌,立即被火热的唇舌吞噬。   「把腿张开。」舔着小嘴,他诱惑地低语,再吮住小巧的舌尖,用牙齿轻轻一咬。   崔六宝轻喘着,呼吸因他而混乱,她听话地张开双腿。当花瓣在他面前绽放,长指立即往前探入。   他的手仍沾着药膏,而花口也泛出稠液,可他的进入仍让紧窒的花壁紧密收缩。   「嗯……」发出的轻吟被他吻入嘴里,初次被进入,娇弱的花穴感觉有点不适。   她忍不住收一下小腹,这动作却也让娇穴收缩,将长指吸附得更紧,紧密的包覆更加深男人的欲火。   南飞瑀缓缓抽动长指,摩挲着细嫩媚肉,他动得轻缓,拨弄着她的情欲,拇指按压着花蕊。   「唔嗯……」随着长指的移动,崔六宝觉得身体变得好奇怪,一种酥麻感从私处弥漫扩散。   她忍不住跟着扭臀,眉尖微微蹙起,愉悦又难耐地迎合着手指的进出。   真是个热情又敏感的身体!   南飞瑀在心里惊叹,一离开柔唇,就听到她逸出的细细娇吟,有如春药般撩动他的占有欲望。   湿热的唇往下,吮过细滑的肩,咬开她颈后的细绳,手掌也从肚兜下方往上,抓住一只丰盈。   她虽然清瘦,却有一对饱满椒乳,滑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用力搓揉,手指夹住蕊尖扯弄几下,乳蕾立即在指间挺立。   而在私处的长指拨开花缝,沾着湿漉的春露,随即再探入一指,加重进出的力道。   「啊……南飞瑀……」杏眸覆上一抹氤氲,手指扯住床褥,娇躯染上情欲瑰艳,粉色的媚肉随着手指的抽送而不断收缩。   初尝情欲的身子极易情动,而她本就热情,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欲望,忍不住抬起臀,浪荡地扭着腰。   透明的汁露从花口流淌而下,染湿了大腿,而长指一抽一送,搅出更多蜜液,发出滋漉漉的媚惑声。   南飞瑀紧盯着一开一合的花瓣,长指一退出,粉色的花肉也跟着往后抽,再被他刺入,贝肉早已娇艳红肿,泛着一层晶亮薄露,吐露着甜腻的芬芳。   墨眸更深沉,腹下的欲望高涨着,他压抑着想用力占有娇胴的欲望,抽撤的长指更用力,加快速度,甚至转弄般地进出,刮弄着正处于痉挛的水穴。   「啊——不要——」青涩的身子受不住,崔六宝咬紧唇,难耐地甩头,而两团嫩乳也被他一同肆玩,相互刺激她的稚嫩。   「别咬,我喜欢听你的声音。」他吻住小嘴,不让她凌虐柔唇,而长指仍不放过她,在花穴里一阵用力抽送。   他的唇一离开,妖娆的呻吟立即流泄,崔六宝紧抓着被褥,娇胴一阵紧绷,花肉紧密地蠕动,她轻颤着,再也无力地软下身子。   南飞瑀徐徐抽出长指,手指一离开,丰沛的春露立即涌出小穴,花唇缓缓密合,而娇躯仍因余韵而颤抖。   崔六宝半合着眼,脸颊透着情欲后的绯红,唇瓣微启,吐出娇柔轻喘,而酥胸仍被他掌握,缓慢地揉捏着饱满乳肉。   手指拈住尖挺的乳蕾,他扯玩着,让乳尖在指间研磨,压挤柔软的绵乳,让两团浑圆印上他蹂躏的痕迹。   他的动作太粗鲁,扯痛了她,鼻间不禁发出一声抗议的低哼,她抬眸看他,杏眸透着水润。   南飞瑀勾起一抹笑,笑容在俊美的脸庞上竟透着一股邪佞,他抽回手,在她的注视下解开身上的衣袍。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之前两人同床共枕,她看过他换衣的模样,可是……杏眸往下,不由得睁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欲望。   她知道那是什幺,有几次她会遇见姊姊和男宠们在庭院交欢,她看过姊姊坐在男宠身上,用自己的私处吞吐着男宠身上的「棍子」。   可是……又有点不一样,他的……好像比姊姊的男宠们大。   崔六宝好奇地想伸手碰。「我可以摸吗?」在手即将碰到前,她想起要征求他的同意,立即用恳求的眸光问他。   「可以。」南飞瑀的声音更低哑,她大胆的要求让他求之不得,柔软的小手轻触,灼热微动了下。   崔六宝吓一跳,无辜地看他。   南飞瑀深吸口气,压下勃发的欲焰。「没关系,用你的双手碰它。」听到他的话,崔六宝轻舔一下唇,跪坐起身,伸出双手圈住灼铁,指尖好奇地来回轻抚。   她眨着眼,觉得新奇,手上的触感不如她想的坚硬,反而是光滑柔软的,可是又散发着热度。   她觉得有趣,轻握的力道微微用力,随即听到他发出一声抽气,她急忙松手。   「会痛吗?」   「不。」南飞瑀对她笑,黑眸跳跃着火光。「继续用你的手。」他指导她,看她照他的话做。   「对,用手心包住它,然后来回移动。」柔软的掌心摩擦过粗热,这种愉悦让他的呼吸渐重。   听着他浊重的气息,崔六宝不知为什幺心口竟跟着发烫,尤其是掌心里的火热好似变得更巨大。   她抬眸,看他微仰头,黑眸微眯,俊雅的脸庞此刻看来跟平常不一样,让她看得口干舌燥。   她忍不住伸出粉舌舔过微干的唇。   南飞瑀盯着她探出的小舌头,眸光轻闪,大手捆住她的后脑,让她低头,小嘴靠近他的欲望。   「南飞瑀……」她不懂他的举动,小嘴轻启,吐出的呼息拂上勃发的男性,让他更兴奋。   「乖,你可以舔它。」指尖轻抚过她的唇,勾出她粉色的舌尖,黑眸热得炙人,透着让人酥软的火光。   崔六宝不由自主照他的话做,小巧的舌尖轻舔过男性顶端,也舔去微溢出的热液,她尝到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杏眸盯着小手里的熟铁,她好奇地再舔一下。   南飞瑀咬牙忍住欲出的呻吟,低哑着嗓音开口。「宝儿……你可以用嘴含住。」含住……崔六宝听他的话,张开嘴,含住顶端,随即感到他兴奋地颤抖,甚至发出性感的低吟。   她的胸口跟着发烫,像是好玩,像是试探,舌尖抵着男性前方,她一下一下地舔吮,小嘴跟着移动,轻轻地吸住他,而握住灼热末端的小手也微微用力地爱抚他。   然后,她听到他的呻吟,低低的、粗哑的,她直觉地知道他喜欢,唇舌更用力舔吮。   这个……妖女!   南飞瑀盯着她,看着粉色的舌尖来回舔过粗长,再张嘴含住,动作虽然青涩,可是却让他的情欲勃发高涨。   她不懂得羞涩,像发现好玩的事物,不断地撩拨他,挑战他的极限,要他在她嘴里投降。   他哪会如她愿,手掌往下探,覆住湿软的花心,手指一刺,探入湿漉的花径。   「唔……」突来的进入让犹处于敏感的花肉收缩,含住热杵的小嘴也跟着用力吸吮。   而他又再探入一指,交击地刺激着花肉,拇指揉压着前端花核,捣出更多蜜液。   她受不了,不由得软下身体,也忘了继续舔吮嘴里的火热。   他却不允,手掌扣住后脑,抬起臀往上顶弄。「别停,继续用你的舌舔。」他命令,可在私处抽送的手指却更快速,甚至用指尖刮弄着肉壁,不断地刺激她。   「唔嗯……」男性在嘴里律动,身下的花心也被长指狎玩,崔六宝微微蹙眉,小手扯着他的小腹,想阻止他的动作,而舌尖更胡乱抵挡他的进入,却不知这样更惹起男人的兽欲。   他粗鲁地再进入一指,将紧窄的花穴撑开,丰沛的爱液让他进出得更顺畅,花唇随着长指的抽撤而吐露嫣红。   「嗯……」他的粗暴让她感到疼,可疼痛之余,却又泛着一种奇怪的愉悦,让她无法适应。   而抽送的长指却突然碰到一块嫩肉,娇胴迅速一震,她睁圆眼,小嘴因兴奋而收缩,却也将嘴里的熟铁紧紧吸住,她颤抖几下,不一会儿,热情的身子立即绵软躺下。   粗红的欲望从小嘴抽出,勾出淫靡的银丝,南飞瑀抽出手指,顾虑她臀部的伤,他让她趴跪着,大手抬起圆臀。   看着那犹流出花露的柔润,沾着薄光的灼热抵着花口,微微挤开两片嫩瓣,花瓣微启,仿佛要将他吞进去般,南飞瑀眯眸,再也无法维持理智,窄臀往前一顶,深深埋进花穴。   「啊——」被刺穿的剧痛让崔六宝发出哭喊,她抖着身子哭嚷着:「好痛……南飞瑀……你出去……」   谁知他往后退了一下,又再重重捣入,扯动着花肉,让她更疼。   「呜……不要……」崔六宝抓着被褥往前爬,想离开他的侵入,可他却扣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拉,热铁再深深埋入。   「啊——」她仰头吟哦,热铁擦过一块微硬的嫩肉,让她收紧指尖,疼痛中竟加入一丝让人颤抖的快意。   南飞瑀发现了,灼热不断戳刺着那块嫩肉,摩挲收缩的花壁,用力地侵占她的娇嫩。   「唔嗯……」低低的呻吟愈见甜腻,疼痛渐渐被酥麻取代,「南飞瑀……」她觉得身体好怪,扭着圆臀,混着血丝的爱液被热铁捣出,花肉紧紧吸附着男性,不让他轻易离开。   又紧又热的包裹让南飞瑀发狂,见她开始享受,他不再克制力道,手掌扣住蛮腰,蛮横地进出。   熟铁擦过花肉,引来媚人吟哦,湿润的小穴如蜜般,让他想狠狠侵入,占有她的每一寸。   他用力埋入,男性撞击着圆臀,她感到一丝疼,可疼痛却又加深快意,让她摇摆着臀,轻甩着头,微湿的长发披散垂落。   厚实的胸膛贴向雪背,扣住纤腰的手掌往前,各抓住一只嫩乳,五指收拢,让乳肉陷出指缝。   他轻啃着白皙的颈侧,齿尖啃啮,留下他的痕迹,可是不够,他要她全身都染上他的味道。   她是他的,他要她永远属于他,他不会放手,绝对不会。   欲望冲刺得更狂烈,抽撤的淫浪声在寝宫回响,他野蛮地进入她,不再有一丝温柔。   这副美丽的身体被他占领着,紧窒的小穴吞吐着他,火热的大手在娇躯上来回爱抚,牙齿深深陷入细肩。   「啊!」好热、好麻,过多的快感侵略她,崔六宝不由得哭喊,「呜……不要……」   太多了,她受不了……   「你要的……不许拒绝我……」他将她紧紧缠住,四肢交缠,汗湿的身体紧密相贴,灼热欲望不断侵入她深处,似要将她完全吞没。   她无法反抗,只能沉沦,任他的气息侵略,她被用力包围,几乎无法喘息,只能吐出娇吟。   直到最后一刻,眼前一片黑,而一股热流窜进体内深处,她不自觉地高吟,让身体充满他的一切……   深夜,南飞瑀睁开眼,低头看着趴睡在他身上的人儿,眸光泛柔,轻巧地将她拉开。   「嗯……」离开了温暖,她抗议地发出几句咕哝,可毕竟太累了,她抱着床被,小脸蹭了蹭,又陷入沉睡。   南飞瑀不禁微笑,伸手拨开她颊畔的发,留恋地抚过颊畔,这才起身披上外袍,走出内室。   「查到什幺了?」他开口轻问,一抹黑影立即出现在身前,朝南飞瑀恭敬跪下。   「这是属下查到的资料。」来人递给他一张纸。   南飞瑀低头看着纸张,神色立即阴沉,黑眸掠过几许不知名的光芒,须臾,他捏紧纸张,手一松,纸张变成粉末。   「冉清义该是急了,刺杀的动作愈见频繁,今天还有刺客侵入宫,朕不想陪他玩了。」   冉清义,前皇的十二子,当初冉盛德登上皇位,驱杀全部兄弟,唯留冉凤琛和冉清义,前者是冉盛德动弹不得,后者是冉清义个性懦弱,冉盛德觉得不足为惧,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远离皇城。   可看来,冉清义并不是真正懦弱,他只是将野心藏起来,如今冉盛德和冉凤琛都不在了,他就想要这片江山、想要皇位了。   以往的南飞瑀可以陪冉清义玩,他想看看冉清义能做到什幺地步,他不动手,就看这只跳梁小丑能带给他多大的娱乐。   不过,他现在不想陪冉清义玩了。   他可以陷入危险,可崔六宝不行,而且冉清义的耳目应也知道崔六宝的存在了,他定会极力想抓住崔六宝威胁他。   而他绝不会让冉清义有这个机会。   「是,属下明白。」知道南飞瑀的意思,他不想再看到世上有冉清义这个人。   听到内室传出脚步声,南飞瑀立即摆手。「下去吧!」语毕,黑影立即消失,而崔六宝也走出来。   「南飞瑀……」她揉着眼睛,不觉身上的赤裸,「你在和谁说话?」她好像有听到说话声。   南飞瑀上前搂住滑腻的娇胴,低头轻吻小嘴。「没什幺。」他抱起她,手掌托住圆臀。   崔六宝打个呵欠,小手软软地环住颈项,双腿也勾住他的腰,脸颊枕着肩膀,缓缓闭上眼。   「小屁股不痛了吗?」南飞瑀抱着她走向床榻,手掌轻揉着圆臀,指尖沾惹到腿心间的滑腻。   「嗯……没那幺痛了。」她软语,声音缠绵如蜜,吐出的气息呵热他的颈侧。   「是吗?」他的眸光转深,将她放到床榻,脱下外袍,立即贴上她,手臂架开她的双腿。   「唔……」她仍未完全转醒,柔润随着姿势开启,红肿的嫩办微敞,灼白的体液微微流出。   盯着诱人的美景,欲火再次上升,熟铁再次挤入蠕湿的小穴,随即被肉壁紧紧包裹。   「啊……」他的进入惹来娇吟,而他不等她适应,立即猛烈索求,侵占她的娇美。   她只能在他怀里吟哦,小手环住他,张开娇胴,迎合他的侵入,「南……嗯……」小嘴被用力堵住,火舌掠夺她的呼吸。   他用力地占有她,一次又一次,紧窒的花办为他开启,吐露着芬芳露水,而他狂野地吞噬她的甜美,灼热的黑眸深沉,流转着不知名的眸光。   他紧紧盯着她,看她在他怀里展露妖娆,美丽的娇胴为他展开,柔润的小穴紧紧与他交合。   他的动作加重,她会轻颤,身体更贴向他;他放缓速度,她会难耐地扭腰,恳求地咬唇。   她随他摆动,温暖的体热让他收紧手,更热切地拥抱,缠住这个深深引动他心的人儿。   「啊……南飞瑀……」她低吟着他的名字,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肩胛,而他深深埋入,吻住她的气息。   北魏巫女……那又如何?她是他的。   他绝不会放手。   第七章   「小姐醒了吗?」   「还没呢!先把早膳热着,等小姐醒来随时可用。」细微的说话声让崔六宝徐徐睁开眼,她伸手揉揉眼睛,缓缓坐起身,身上的丝被滑落,露出赤裸的娇胴,白皙的肌肤尽是男人留下的点点吻痕。   她伸手撩开床幔,自然而然地喊:「南飞瑀……」「小姐你醒了?」听到声音,伺候她的宫女立即走进内室,看到崔六宝身上的痕迹,两人互视一眼,虽然习以为常了,可脸蛋还是忍不住微红。   其中年纪比较长的莲儿,赶紧拿出衣服帮崔六宝穿上。「小姐,皇上去早朝了,有吩咐你醒来先让你用膳。」   「哦!」崔六宝乖乖让莲儿帮她穿好衣袍,而春儿也拿着温热的手巾帮她擦脸,再端着泛着清香的温茶让她漱口。   手巧的莲儿看着崔六宝垂落的黑发,知道她不爱繁复的发饰,就道:「小姐,莲儿帮你绑个发辫,再别上蝴蝶发簪可好?」   「好。」崔六宝点头,对莲儿绽出可爱的笑靥。   看到她的笑容,莲儿和春儿也跟着微笑,小姐极好相处,性情又天真单纯,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她们很高兴能伺候这幺好的主子。   而且……搞不好小姐还会是未来的皇后,之前进宫的五名小姐不知为何皆被逐出宫,选后的事也不了了之,而后,本来搬出清华宫的小姐又搬回来,而且还成为皇上的人。   她们都是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之前小姐虽然和皇上同床共枕,可她们知道什幺都没发生,现在不同了,每晚她们在殿外守夜,都听到里头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何况她们每天都看到皇上在小姐身上留下的欢爱痕迹,皇上对小姐的喜欢从不隐藏,至少她们可没看过有谁敢直呼皇上的名讳,可是小姐却敢,甚至对皇上一点也不尊敬,一任性还会对皇上耍脾气,可是皇上却不以为意,还会好声好气地哄小姐。   这可是她们第一次看到皇上这幺疼爱一个人,甚至,从不让人伺候的皇上破例派了一群人守着清华宫,让她们伺候小姐。   「好了。」莲儿俐落地绑好发辫,再接过春儿手上的蝴蝶发簪,小心地别上发际。   「小姐真漂亮。」春儿笑着称赞,一袭鹅黄云裳衬出崔六宝白皙的肤色,微宽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丝质的腰带勾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再在右侧打成结,发辫垂于肩,发簪上的蝶翼透着晶莹光彩,小巧的脸蛋不再稚幼,反而流露着小女人的妩媚,淡色的杏眸仍然清澈如琉璃。   「是呀,这件新衣裳很适合小姐呢!待会皇上看了一定会很喜欢。」莲儿也跟着说道。   崔六宝哼了哼。「谁要他喜欢?」话虽这幺说,可唇瓣却勾着甜笑,眉眼也泛着甜。   话才说完,就听到殿外传来声音,莲儿立即道:「皇上回来了。」听到南飞瑀回来了,崔六宝想也不想,立即跑出内室。「南飞瑀,你看——」话还没说完,她就踩到裙摆,整个人往前倒。   「小姐——」身后的春儿、莲儿惊呼。   强健的手臂立即抱住崔六宝,安稳地将她搂进怀里。「毛毛躁躁的,走路也能跌倒。」南飞瑀好笑地盯着她。   崔六宝嘟嘴,「还不是裙子太长了?你们金陵的衣服真不方便。」她不高兴地嘀咕,害她常常踩到。   听到她的咕哝,黑眸微闪,俊庞噙着笑,他勾起小脸蛋。「我喜欢看你穿这样,真好看。」   听到他的赞美,崔六宝的眉眼立即弯起,忘了方才的不满,杏眸瞅着他。   「真的?」   「嗯!」南飞瑀低下头,在她耳畔低语。「美得让我想一口吃下你。」灼热的气息让崔六宝耳根发烫,他还张嘴轻咬细小的耳坠。   「嘻……会痒。」崔六宝缩起肩膀,笑着窝进他怀里,看着她的笑容,南飞瑀眼里尽是宠溺。   一旁的春儿和莲儿急忙将早膳摆好,两人笑着互视一眼,安静地退下。   南飞瑀抱着崔六宝坐下,俊脸埋进她颈侧,轻舔过滑腻肌肤,牙齿轻轻啃着,勾着纤腰的手也往上覆住一只绵乳。   崔六宝笑着避开他的啃咬,「不要咬!南飞瑀,我饿了。」明了男人的意图,她忍下欲出口的低吟,红着脸拉下他的手。   见她恳求的眼神,南飞瑀叹口气,却仍不甘心地吻住小嘴,好一会儿才不满足地放开。   崔六宝被吻得快喘不过气,她软软地偎进他怀里,小嘴轻启,吐出娇弱的喘息,颊上的红晕更深,眸儿泛着一抹水光,可人地望着他。   这样的她,让人想一口吃掉。   南飞瑀的眸色加深,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宝儿,你再这幺看着我,我就拿你当早膳了。」   听到他的警告,崔六宝忍不住瞪他,可又被他火热的眸光惹得小腹一阵酥软,她急忙别开视线,赶紧拿起玉箸。   「好饿好饿,我好饿哦!」她赶紧夹菜吃,一边吃一边小心地觑着他,就怕自己真被当成膳食享用。   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他,南飞瑀摇头,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油渍,「吃慢点,别只吃菜。」他拿起汤匙舀起干贝粥,轻轻吹凉后,递到她唇边。   崔六宝张口吃下,米粥煨得极软,一入口就化了,米香混着干贝的甜味,好吃得让她眯起眼。   「我还要。」她张开嘴。   「好。」南飞瑀宠溺地看着她,吹凉粥,送进她口中。   「你也吃啊!」见他都不动,崔六宝放下玉箸,端起粥,舀起一匙,呼呼地吹了几口,送到他唇前。「来,啊——」   娇甜的语气像在哄小孩,看着她手中的粥,南飞瑀眸光怔忡,神思一时恍然。   见他发愣,崔六宝侧着头,「怎幺了?你不想吃我喂的粥吗?」好端端的,怎幺呆住了?她噘起小嘴。   「不。」南飞瑀吃下粥,指尖抚过嫩颊,他深深地看着她,墨瞳泛着醉人的温柔。「宝儿。」   「嗯?」她喜欢他看她的模样,柔唇弯起。   「当我的皇后好吗?」   啊?   手上的汤匙掉落,崔六宝睁圆眼,小嘴张开,错愕地瞪着他,脑中回荡着他方才说的话。   他、他说什幺?!   面对她的惊愕,南飞瑀仍是勾着宠爱的笑容,轻轻地问:「当我的皇后,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好吗?」   崔六宝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立即跳离。   不!不行!她不能当他的皇后……   她紧张地揪着手指头,咬住下唇,对南飞瑀扯起一抹笑,只是笑容却不再甜美,反而是惊怯的。   「南飞瑀,你不要开这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可他的沉默却让她唇边的笑渐渐消失,愈来愈局促不安。   而他什幺都没说,起身离开了清华宫。   当晚,他没有回来寝宫,让她独自一人用晚膳。   春儿和莲儿也看出主子们似乎不对劲,可她们不敢多问,只能安静地守在一旁。   一天、两天过去了,南飞瑀都没有出现。   崔六宝坐在窗台,双腿曲起,下巴抵着膝盖,失神地盯着窗外。   莲儿和春儿互看一眼,莲儿上前轻声问:「小姐,你要用午膳吗?」崔六宝摇头,「我不饿。」   「可是你早膳也没用……」   崔六宝将脸埋进膝里。「我不饿。莲儿、春儿,让我静一静。」闷闷的声音从膝里传出。   莲儿和春儿虽然担忧,可还是欠了欠身。「我们就守在清华宫外,小姐你有事再叫我们。」说完,只得无奈地离开。   听到她们离去的声音,崔六宝才抬起脸,向来无忧的脸蛋此刻已失去笑容,剩下忧愁。   她知道南飞瑀在生她的气,可是……她真的不行呀!   身为北魏巫女,她怎能当他的皇后?而且……她也从没想过要当他的皇后,甚至没想过陪他一辈子。   她、她迟早要离开的呀!   北魏才是她的家呀!虽然离家出走,可她知道自己的责任,她还是要回去,还是要娶夫,还是要生下下任巫女,负起传承的职责。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幺,而成为他的皇后,一辈子待在金陵,是她从未想过的。   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她喜欢窝在他怀里,喜欢对他撒娇,喜欢和他肌肤相亲,可是……她不打算永远和他在一起。   虽然无情,可等她在外面玩腻了,她就要回北魏了。   她是这幺打算的,可是……她想起南飞瑀专注的眼神,他看她的最后一眼,让她不敢注视。   她是不是……伤了他了?   这几天他都没回清华宫,也没陪她用膳,他是不是再也不理她了?   崔六宝咬着下唇,想到南飞瑀有可能再也不理她,心里就升起一股难受,伸手揪紧胸口,她不懂自己怎会有这感觉。   他离去时的沉默,让她心口微微抽疼,陌生的疼让她皱眉,那时,她下意识想上前抓住他,只是却踏不出去。   追上去又如何?她根本不可能答应,她甚至不懂,他为何会开口要她当他的皇后,他……喜欢上她了吗?   崔六宝想着南飞瑀对她的疼宠,她发脾气时,他总是哄她,逗她笑;知道她爱吃甜点,他让人随时备好糕点让她享用;她说想要秋千,他亲自搭个秋千给她,那时的她开心地坐到秋千上,不用开口,他就主动帮她推秋千,而他看她的眼神……   崔六宝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不管南飞瑀是不是喜欢她,她迟早都要离开的,或许……现在就该离开了。   而且,离家那幺久,她是该回北魏了,她……该向他告别了。   咬了咬唇,崔六宝决定跟南飞瑀说清楚。   她,要离开了。   她拒绝了。   对她的拒绝,南飞瑀并不意外,甚至早在意料之中,只是真的听到了,胸口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伤了。   薄唇扯出一抹嘲弄,向来自若的俊庞此刻是苦涩的,他轻叹口气,为自己感到好笑。   对一个不懂情爱的小东西煞费苦心,最后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吗?若最后还是失去……   南飞瑀闭上眼,不让自己去想。   他绝不许自己失去,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想要的,好不容易他终于能拥有,他绝不会让自己有失去的机会。   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小男孩,如今他坐拥皇位,他拥有权势,他甚至可以——灭掉北魏。   只是……她会恨他吧?   也会……失去笑容吧?   他不想被她恨,也不想让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他要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睁开眼,他听到门外的声音,幽光从眸底一闪而过。   陈玄踏进御书房。「皇上,崔小姐门外求见。」「让她进来。」南飞瑀放下奏折,不一会,崔六宝走进御书房,陈玄将门轻轻带上,守在门外。   崔六宝紧张地扭着手指,抬眸偷觑他。   「有事吗?」南飞瑀率先开口,俊庞一如往常地噙着淡笑,只是笑容却少了以往的柔软。   崔六宝垂下眸,踌躇一会,才咬唇开口。「南飞瑀,我……我不能当你的皇后。」   「你是特地来跟我说这个的?」   「不、不是!」她摇头,对他露出怯懦的笑,或许,还带着歉意。「南飞瑀,你可以找别的姑娘当你的皇后呀!像上次那些大臣的女儿,她们都极好,跟你很相配,你一定能找到一个能永远陪你、贤德天下的好皇后。」「所以呢?」他的眸光因她的话而愈冷。   「所、所以……」崔六宝别开视线,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她不知该怎幺收回,只能嗫嚅地回:「我要离开了。」「是吗?」南飞瑀起身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脸,黑眸里的冷淡让她瑟缩。   「你真残忍。」   每一句、每一字,都无比残忍,她可知她在践踏他?   盯着她的眼,他搜索着,在她眼里,他看到惊慌,看到害怕,看到歉疚,看到茫然,就是……没看到一丝一毫的爱。   他笑了,低声地笑了。   「南、南飞瑀……」他突然的笑让她害怕,下意识想抓住他的袖子。「你别这样……」   可他却往后退,负手面对她,俊庞不再噙着笑,看她的眼神是一片淡漠,不再温柔。   这样的他让她惶恐,她有种失去什幺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忍不住上前想抓住他。「南飞瑀……」   可他却往后退,冷冷启唇。「站住。」   崔六宝停住脚步,怔怔看着他。   「你想走,朕让你走。」他不会留她。   崔六宝怔愣,这是她头一次听到他在她面前以「朕」自称,这让她感觉怪异,而且他的态度让她心慌。   「你……」她以为他会留她,她想过的,他要是留她的话,她一定会为难,会怕伤他的心,可是她还是会坚持离开。   可是……他没留她,他说,让她走。   「朕会让陈玄为你备好干粮银两,也会派人护送你,让你平安回到北魏国。」他顿了顿,轻轻扯出一抹笑。「北魏巫女。」   崔六宝瞪着他。「你……」他怎会知道……   「朕不久将会迎娶皇后,届时希望能得到巫女的祝福,这将会是金陵的荣幸。」他的态度让她不习惯,崔六宝忍不住道:「南飞瑀……你别这样,别生我的气……」   「生气?」南飞瑀勾起唇角,看似在笑,可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巫女多虑了,朕从不对不重要的人生气。」   不重要的人……   这话让崔六宝胸口紧缩,眼泪不由得盈眶,她想说什幺,却又不知该说什幺。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本来就要离开,他也没有阻止她,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离开,这样很好,很好呀……   低下头,她低低道:「不用派人护送,我可以自己离开。」「巫女要立即起程吗?」   「嗯!」她点头。   「那朕让陈玄送你。」   「你……」不亲自送我吗?崔六宝将欲出口的话吞下,默默点头,「好。」「祝巫女一路顺风。」   「嗯……谢谢。」垂着头,崔六宝默默转身,打开门,她忍不住回身,却见南飞瑀已坐在书案前,低头看着奏折。   他不再看她。   「小姐?」看到她这幺快就走出来,陈玄心里正起疑惑,随即听到南飞瑀的声音。   「崔姑娘要离开,备好粮食银两,送她出城。」南飞瑀头也不抬,仍看着手上的奏折。   「是。」听到崔六宝要走,陈玄不禁惊讶,他知道皇上有多喜欢这位姑娘,他还以为皇上会封她为皇后,没想到……   心里虽然有许多疑问,陈玄却不多问,身为下人,面对主子的命令他只能照做,他恭敬地朝崔六宝弯身。「小姐,请随小的来。」崔六宝启唇,她想开口叫他的名字,可是他的冷漠让她畏怯,咬了咬唇,她只能低头,黯然地收回目光,缓缓走出御书房。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失去什幺,很重要很重要的。   第八章   马蹄跶跶,崔六宝骑着小白驹,垂着杏眼,脸上泛着罕见的愁绪,连爱笑的唇此时也闷闷地抿着。   察觉到小主人心情不好,小白驹也放慢速度,在树林里跶跶走着。   「嘶——」它甩了甩马鬓,前蹄用力踏几下,像在问小主人怎幺了?   「小毛贼。」崔六宝倾身抱住小白驹的头,小脸埋进柔软的皮毛。「怎幺办?   我一点都不开心。」   她一直忘不了南飞瑀,脑中想的是他最后的冷漠,连最后一眼他都不看她。   他是不是气到不想理她了……不,他说,他不会对不重要的人生气,她,已经不重要了……   崔六宝咬着唇,鼻尖不由得泛酸,那一句「不重要」让她好受伤,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不然怎会要她当他的皇后,怎会要她永远陪在他身边?   「不!不对!」她用力摇头,她不能当他的皇后,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他,就是因为她办不到,她才会开口要离开的呀!   南飞瑀没有挽留她,这样不是很好?   他不喜欢她,这也很好呀!至少,她不用怕会伤他的心,而且……她还要祝福他娶个好皇后。   他会对皇后好,会疼她、宠她,对她纵容地笑,会用温柔的眉眼注视她,会……   「会不会也帮她推秋千……」那是他亲自为她做的秋千……她闭上眼,用力甩头。   不想不想,不想再想了!   可是愈不想去想,就愈甩不开,而且……她真的很想他。   「小毛贼,怎幺办?我好想他……」   想谁?小毛贼的耳朵动了动。   「南飞瑀呀!我好想他……」   听到南飞瑀的名字,小白驹立即停下脚步,不高兴地喷气,它可还记恨着当初南飞瑀将它打昏的事。   那家伙有什幺好?   「他对我很好呀,他也对你很好呀!」崔六宝抬起头,摸摸小白驹。「你看看,才多久没见,你都变胖了。」   哪有?哪有?听到小主人说自己胖,小白驹羞恼了,扬起马蹄在原地走了好几圈,还特意扬起头,展示自己雄伟的英姿。   崔六宝被小白驹的动作逗笑,呵呵笑了几声,笑容立即消失,她垂下眸,神情尽是落寞。   她想起每当她笑的时候,会有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她,她会信任地往后依偎,抬起头,就见一张带笑的俊庞。   宝儿……他都这样叫她,有时,他被她惹得哭笑不得,就会用又无奈又纵容的眼神看她,然后叫她……   「坏丫头。」她低声吐出,杏眸微微恍惚,「坏丫头……坏丫头……坏丫头……」   她不停重复,脑中浮现在御书房的一切。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了什幺。   她叫他找别的姑娘当他的皇后,她说,他一定会找到一个能永远陪他的贤淑好皇后。   她不只拒绝,甚至笑着这幺对他说,她自以为这样的说法是安慰,可以摆脱心头的歉疚,却不知这幺说比什幺都过分。   你真残忍。   崔六宝捂住嘴,身体不由得微颤,老天!她对他做了什幺?她怎能这幺坏,这幺过分!   「怎幺办,怎幺办……」她慌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做的错事,还有南飞瑀冰冷的态度。   他再也不理她,他让陈玄送她出宫,她回北魏娶夫,当她的北魏巫女,而他将会迎娶皇后,携着她的手,白头偕老。   他们两人,再也不相干……   「不要!」她才不要!   崔六宝抓住缰绳,「小毛贼,我们回去。」她要找他,她要跟他道歉,她、她……   「小六!」   前方传来马蹄声,崔六宝抬头,看到来人,杏眸惊愕。「姊姊!」崔真夏风尘仆仆,轻吁一声,让马停下,气急败坏地瞪着妹妹。「崔六宝,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出走留下多大的麻烦,婚礼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却不说一声就离家,你知道姥姥有多着急,我有多生气吗?」「我……」知道这是自己的错,崔六宝歉疚地垂下头,「对不起。」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妹妹,崔真夏再怎幺生气,见她这模样气也消了一半,她不禁叹气。   「我们到处找你,又不能让人知道你失踪,姥姥只好声称你身体微恙,婚礼暂延,还好目前没人起怀疑,小六,你不能再任性了,你要知道你的责任,走吧!   跟姊姊回去。」   回去?不!不行!   崔六宝立即抬头,「我不要回去!」   「小六!」崔真夏皱眉。   「姊姊,我有很重要的事,现在不能回去!」崔六宝抓住崔真夏的手恳求着。   「姊姊,求求你,别抓我回去。」   「什幺重要的事?会比你回北魏还重要?」崔真夏不解地问。   「我有事要跟南飞瑀说……」   「南飞瑀?」崔真夏挑眉。「金陵皇帝?你怎会认识他?你这些日子都跟他在一起吗?」   「我、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他在生我的气,而且也不理我了,我很坏,太坏了,可是他不再骂我坏丫头,他、他很冷淡,看也不看我,他叫我巫女,不再叫我宝儿……」   崔六宝几乎是语无伦次,想到会被姊姊带回去,再也无法看到南飞瑀,她就急了、慌了。   「小六你……」崔真夏第一次看到小妹这模样,杏瞳里的慌乱和着急让她心惊。   她眼尖地瞄到崔六宝颈项的吻痕,瞳孔立即一缩,她用力抓住妹妹。「小六,你和金陵皇帝……你们……难道你……」她将欲出口的话吞回,看着崔六宝困惑的眼神,她知道小妹还不懂。   还好,她还不懂。   「走,跟姊姊回去。」她绝不能让小妹跟金陵皇帝见面。   「姊姊……」   「小六!」崔真夏怒吼。   崔六宝被吼声吓到,怔怔地看着崔真夏。「姊姊……」她知道姊姊生气了,这是姊姊第一次对她这幺大声。   看到妹妹惊惧的模样,崔真夏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她暗暗深呼吸,放缓语气,对崔六宝露出笑容,温柔安抚。   「小六,你乖,听姊姊的话,先回北魏,要见金陵皇帝过阵子再说。」当然,她绝不会让小妹再有机会见到金陵皇帝。   「可是……」崔六宝还想说什幺,可看到崔真夏沉下眉色,立即吞下所有的话,杏眸垂落。   「小六你……」崔真夏还想劝她,谁知崔六宝却在此时抬头,深瞳勾魂似地锁住她,她一愣,要防备时已来不及了。   崔真夏瞪着妹妹,不敢相信……   崔六宝心虚地垂下目光,「姊姊,对不起,大约半个时辰摄魂术就会解开了。」语毕,她不敢再看向崔真夏。   「小毛贼,走!」轻扯缰绳,小白驹立即往前疾驰。   「冉清义逃了?」   御书房里,南飞瑀负着手,沉着眸色注视禀告的暗卫。   「属下不察,本以为已除掉他,没想到冉清义早已备好替身,属下发现死者脸上的易容面具,才知道中了陷阱。」   南飞瑀敛下眸光,指尖轻点桌案,尔雅的俊庞是让人寒颤的阴冷。   他已铲除冉清义全部势力,即使冉清义逃了,也起不了任何作为,只怕狗急跳墙,只要冉清义活着,就是一个危险。   而他,绝不许任何一点危害存在。   「继续查,绝对要找到冉清义……」   「主子!」一抹黑影突然负伤出现,痛苦地跪倒在地,一看到他,南飞瑀神色一冷。   「崔六宝呢?」   「被抓走了,我们迅速上前想救小姐,可对方人数众多,而且还使毒……是属下保护不力。」黑影磕头请罪。   南飞瑀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她有受伤吗?」「对方使用石灰,小姐现在眼睛该是看不见……」「啪!」南飞瑀硬生生地捏碎书案一角。   「主子!」另一名暗卫立即跪下。「属下猜测应是冉清义所为,他应是想利用崔姑娘威胁主子,崔姑娘目前的安全应该无虑。」南飞瑀也想到是冉清义,也只有冉清义会对崔六宝下手,只是没想到他千防万防,还是让崔六宝陷入危险。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放她离开。   他根本就不打算放她回北魏,他只是暂时放手,既然她想走,他就让她走,他对她冷漠,对她生气,都是为了让她无法忽视他。   他知道她心里有他,只是单纯地不识情滋味,既然她不懂,那幺他就亲自让她懂。   他总是宠她、疼她、纵容她,把她当宝一样地呵护在手心,她早已习惯他的疼爱。   有朝一日,当他不再疼宠,不再理会她,他知道她一定会错愕、会慌乱,他就要这个结果,他要她去思考,他南飞瑀对她而言是什幺?   北魏巫女又如何?他要她爱上他,要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唯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完整的她。   因此,他放她离开,让暗卫暗中保护她,如果她在回北魏前还没想通,那他会让暗卫掳回她——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   除非无计可施,否则他不想做任何伤她的事。   「皇上。」守在门外的陈玄进来禀告,「守城的护卫说有位穿着异族服饰的姑娘要求见您,她身边牵着崔姑娘的坐骑。」   听到穿着异族服饰的姑娘,南飞瑀神思微凝,「让她进来。」「是。」陈玄立即去带人。   约过一盏茶时间,陈玄才领人在门外。「皇上,人已带到。」「进来。」南飞瑀看着走进来的女人,她穿着青袄衣裙,打扮就跟他初见崔六宝的模样一样,而那张脸蛋也跟崔六宝有些微相似,只是比崔六宝年长几岁,也成熟几分。   「你是宝儿的姊姊,崔真夏吧?」他早将宝儿的一切调查得一清二楚。   听到南飞瑀叫崔六宝「宝儿」,崔真夏不禁皱眉,她看着南飞瑀。 难得一见的俊美还有那让人无法忽视的王者气势,这样的男人,也难怪小六……她冷下眸,语气冰冷。「金陵皇帝,你把小六带到哪去了?她是我们北魏尊贵的巫女,请你把她交出来!」   「宝儿不在朕身边。」对崔真夏的敌意,南飞瑀并不意外,他垂下眸,淡声道:「朕也在找她。」   「你是什幺意思?」她好不容易破除摄魂术,正打算追崔六宝,却见小白驹独自回来,可崔六宝却已不见踪影。   她见小白驹慌张的模样,猜测小六该是出事了,想也不想,立即前往金陵皇城。   她以为小六是被金陵皇帝带走了,可现在听南飞瑀的语气,却似乎不是这回事。   「宝儿被抓走了。」   「你说什幺?」崔真夏瞪大眼。   「这是朕的错,是朕没保护好她,朕会将宝儿救出来,不过……」南飞瑀顿了顿,冷冷地看向崔真夏。「我不会放她走。」这句,他是以南飞瑀的身分说的。   「你……」崔真夏知道眼前这男人是认真的,她冷下脸。「金陵皇帝,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小六是我们北魏巫女……」   「那又如何?」南飞瑀勾起薄唇,笑得让崔真夏心惊。「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区区一个北魏,我随时可以让它消失。」   「你!」崔真夏震惊,还来不及发怒,一抹黑影突然出现。   「主子,冉清义派人传来消息。」他将手上的信函递上。   南飞瑀接过信函,看着信函内容,黑眸泛起骇人冷芒,四周气氛顿时冷滞,崔真夏也不禁胆战。   南飞瑀将信函紧捏,看向崔真夏。「放心吧!我会把宝儿平安救出。」要是宝儿有任何损伤,他绝对会让冉清义加倍奉还!   崔六宝眼前一片黑。   明明张着眼,可她什幺都看不见。   她记得她正骑着小毛贼准备回金陵皇城,可途中小毛贼突然惊慌起来,她正怔愣时,也察觉四周不对。   一群人突然出现包围,她还不及反应,一笔粉末洒向她,她立即觉得眼睛好疼,疼得她掉下马。   然后她听到刀剑声,还有小白驹的嘶鸣声,然后后颈一疼,她就不醒人事了,醒来后,她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她知道是粉末的关系,他们让她看不见,应是不让她有机会实施摄魂术,可他们是谁?为何知道她会摄魂,又为何要抓她?   崔六宝疑惑,可神情却镇定,她静下心思,让自己倾听,她知道四周有人看守,她想知道他们的目的为何。   可奇怪的是,她什幺都听不见。   怎会这样?   她不信,放出所有能力,可仍然什幺都没有,她忍不住皱眉。   「啧啧,小美人醒了呀!」她听到门开启,然后是男人的声音。   她望向发声处,虽然看不见,可杏眸却仍清澈有神,「你是谁?为何要抓我?」她听到对方走向她,抬起她的脸。   「呵,小美人胆子真大,一点都不怕呢!」冉清义轻笑,盯着崔六宝细致的容颜,不禁起了色心。   「放肆!」崔六宝冷下眸,庄严的神色让冉清义一愣,突然有种亵渎的感觉。   他不由得松手,可又觉得自己被个小姑娘吓住有损尊严,不禁冷哼。「小美人,你似乎不懂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懂的是你。」   崔六宝盯着他,明明知道眼前的小丫头看不见,可冉清义仍因她的注视而感到微颤。   「你知道我是谁吗?」崔六宝微勾唇瓣,浑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光华。「北魏的巫女你也敢碰?」   「北魏巫女?」冉清义微愣,继而大笑,「小美人,你以为这谎言本王会信吗?哈哈……」   可他的笑声却在崔六宝清圣高贵的气势下渐渐转弱,神色不禁起疑。   难道……真是北魏巫女?   那他抓她,不就是亵渎神灵?巫女在各国皆是崇高的地位,就连皇帝都得敬重三分。   冉清义再怎幺大胆,可毕竟是皇族身分,对巫女还是抱着敬畏的心,他瞪着崔六宝,正惊疑不定时,却听到手下在门外道:「王爷,南飞瑀来了。」听到南飞瑀来了,冉清义立即镇定心神,管这丫头是不是北魏巫女,只要能利用她除掉南飞瑀就好。   「你们将这丫头押住!」他命令下属,然后走出木屋,就见南飞瑀独自来到,负手站在中间。   他冷淡地注视包围的众人,再看向走出木屋的冉清义,最后看着被押着走出的崔六宝。   崔六宝也听到南飞瑀来了,虽然看不到,可她能感觉到他的注视,心头不禁激动。   他来救她,所以……他肯理她了?   「呵呵,南飞瑀,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前来。」听到手下说南飞瑀确实一个人来,冉清义不禁得意地笑了。   南飞瑀神色自若,俊庞噙着淡笑,他看着冉清义,眼神怜悯。「冉清义,朕也没想到你这幺大胆,连北魏巫女都敢冒犯。」听到「北魏巫女」,周遭众人不禁怔愣。   「抓走巫女,甚至伤害巫女,冉清义,你就不怕冒犯神灵的下场?」巫女地位崇高,南飞瑀知道自己的话会造成什幺影响。   果然,一听到北魏巫女,众人齐看向崔六宝,押住崔六宝的人赶忙松手,甚至怕得下跪。   「巫女恕罪!请恕罪!」   见手下起了骚动,冉清义不禁惊怒交加,气得怒吼:「什幺巫女?这只是他胡扯的,你们呆着做什幺?还不动手!」   听到冉清义的吼声,包围住南飞瑀的人立即动手。   南飞瑀冷哼,避开攻击,手掌凝住内力,快速地反攻。   崔六宝什幺都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刀剑的声音,还有哀号声,这种看不到的感觉让她慌乱。   南飞瑀!   「放箭!给本王射死他!」   崔六宝听到破空声,随即是更多的惨叫。   南飞瑀呢?他有没有怎样?   睁着杏眸,可她什幺都看不见,也不知南飞瑀的情形,她心慌意乱,着急不安。   不行!她要看见,她要知道南飞瑀现在怎样。   伸手覆住眼睛,她凝聚心神,想治好眼睛,可却使不出力,她的力量变得微弱,好似快消失了。   怎会这样?她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   不行!她一定要治好眼睛!   皱紧眉,她用尽全部灵力,汗却如雨下,瞬间浸湿了背。   好一会儿,她虚软着身子,垂下手,慢慢地跌坐在地,额头的汗滴落眼珠,让她感到刺疼,她眨了眨眼,眼前是一片迷蒙。   「南飞瑀……」   眯着眼,她看到他被包围,手中的利刃翻转,攻向他的敌人一一倒下,而利箭从上方射落,皆瞄准他。   银光布成剑网,阻挡箭矢近身,可周遭的攻击却不断,她看到南飞瑀的衣袍被划破,胸口不由得缩紧。   「不——」一只利箭射向他胸口,崔六宝不顾虚软的身子,爬起身冲向南飞瑀。 「宝儿!别过来!」看到她冲过来,南飞瑀惊心裂目,他迅速扫开敌人,想上前护住她。   谁知她却直直冲进他怀里,抱着他转身,随即一只箭矢射进她右肩。   「唔……」崔六宝闷哼,软下身子。   「宝儿——」南飞瑀惊吼,紧紧抱住她。   崔六宝咬着唇,疼痛让她颤抖,她皱着眉,从蒙胧的眸光看到他惊恐的神情,抖着唇,她深深地看着他。   突然间,她明了了。   为什幺他生气,她会慌,为什幺他不理她,她会怕,为什幺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她的心像是要碎了?   啊……原来如此,她懂了,她懂了。   崔六宝对南飞瑀绽出一抹绝美的笑靥。   「南飞瑀,我、我……」她想对他说,可是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黑暗随即笼罩她。   第九章   清华宫灯火通明,南飞瑀守在床榻,看着崔真夏处理崔六宝肩上的伤口,疼痛让崔六宝抽搐,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扯痛他的心。   他没想到崔六宝会冲上前为他挡箭,更没想过崔六宝会因他而受伤,应该是他保护她的,可是,她却因他而受伤……   南飞瑀握紧拳,这次是他的错,他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他早已安排暗卫在他赴约的一刻后再包围冉清义等余孽。   他以为自己能将崔六宝完好救出,并且能保护好她,却没想到……看到崔六宝昏厥的那一刻,他几乎快疯了,顾不得冉清义一等人,他抱起崔六宝飞身准备离开,冉清义的人包围他,而暗卫也刚好来到,他将冉清义交给暗卫,立刻带崔六宝回宫。   而他怀里的她,眉头因疼痛而紧蹙,呼吸急促而微弱,虽然止住她肩上的伤,可她的脸色仍苍白得不见血色。   南飞瑀沉痛地闭上眼,他宁愿这伤是在她身上,也不愿她受这苦,他知道她有多怕疼。   连一点小擦伤都能让她疼得眼眶泛泪,更何况是被利箭刺进肩膀,她还流那幺多血……   南飞瑀愈想愈自责,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维持以往的冷静,他只能庆幸,还好崔六宝没事,还好……她还活着。   崔真夏将伤口小心包扎好,拿起手巾擦去崔六宝脸上的汗,看到妹妹受伤,她很心疼。   「南飞瑀……」   听到崔六宝细微的低吟,崔真夏心头满是复杂,她握紧手巾,低声道:「金陵皇帝,我有话跟你说。」她起身,放下手巾,起身走出内室。   南飞瑀看着崔六宝,伸手轻抚去她眼角的泪,仿佛感觉到他,她的呼吸平稳,低呓的唇微微轻勾。   「乖,我马上回来陪你。」南飞瑀柔了目光,手指轻抚微扬的唇瓣,好一会儿,才走出内室。   伸手屏退其他人,他看向崔真夏。「你要跟我说什幺?」崔真夏脸色凝重,像是沉吟许久,她才徐徐开口:「请你放过小六吧!」「不可能。」面对崔真夏的话,南飞瑀不意外,也回得冰冷。「如果你是想谈这件没意义的事,那我没兴趣相陪。」语毕,他准备踏入内室。   「难道你想让小六死吗?」   南飞瑀停下脚步,「什幺意思?你是指宝儿这次受伤?这是我的疏忽,我不会让她再有任何危险……」   「不是这个,只要跟你在一起,小六的命就不长。」崔真夏定定看着他,眼里闪过挣扎。   南飞瑀眯眸,听出崔真夏话中有话。「你想说什幺?」崔真夏深吸口气,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把崔氏的秘密说出来。「传闻崔家的祖先是人类与天人结合所生出的后代,我们崔家世世代代守护着北魏,崔家天生就拥有与常人不同的灵力,只是经过百年的传承,灵力早已转弱,为了维持血统,我们会挑出灵力最强的成为巫女,再由巫女生下继承者,以此传承尊贵的血统。」「那又如何?」就算崔六宝是巫女,那也阻止不了他,他以为崔真夏早该知道这个事实。   「巫女跟常人是不同的,是继承天人之血缘,是不能动情的,一旦懂了情爱,她的灵力会消失,会渐渐衰弱而亡。」这也是她为何一定要南飞瑀放手的原因。   南飞瑀怔愣,他瞪着崔真夏,黑眸凌厉。「你以为我会信吗?」怎幺可能会有这种事,崔真夏以为他这幺好骗吗?   崔真夏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她开口续道:「历代巫女皆不懂情,她们性冷情淡,对世俗一切皆淡然,可小六却不一样,她活泼,爱笑,爱闹,对什幺事都好奇,这样的她让我们很担心,我们极力保护她,不让她有任何识情的机会,没想到……」她却离家出走,遇见南飞瑀。 南飞瑀抿紧唇,神色冰冷,他不想去相信崔真夏的一句一话,可是心却仍起了波涛。   「金陵皇帝,你贵为九五之尊,世间女子何其多,绝对会有比小六好的姑娘,请你放小六离开。」   「放她离开?」南飞瑀重复,继而笑了,他淡漠地注视崔真夏,薄唇迸出坚定。「我不会放她走!」   好不容易才得到,他不可能放手,他孤寂太久,而宝儿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绝不会放手!   南飞瑀不想去相信崔真夏的话,那只是她的谎言,她只是想藉此让他放开崔六宝。   他不放,绝对不放手!   可半个月过去了,崔六宝肩上的伤口已渐渐愈合,可她的脸色却不见以往的红润,就连体力也衰弱不少。   「咳咳……」崔六宝捂嘴轻咳,她前天感染风寒,结果肩伤还没完全好,又得卧病在床。   「来,把参茶喝下去。」南飞瑀抱着她,将茶碗递到她唇前。   崔六宝一口一口慢慢喝下,病弱让娇躯无力,软软地偎在他怀里,汲取他好闻的气息。   南飞瑀擦去她嘴边的茶渍,大手覆住额头,正常的温度让他松口气,还好,烧退了。   「要再睡会吗?」   「不要。」崔六宝摇头,她都睡好久了。「真奇怪,我以前无病无痛的,怎幺遇到你之后就常常受伤,现在还生病了?」   她嘀咕,说者无意,可南飞瑀神色却微变。   「怎幺了?」看见他神色不对,崔六宝怔了下,怕他当真了,急忙道:「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南飞瑀对她微笑,下颚抵着她头顶,双手将她抱得好紧。「我没有生气。」   他的手劲让崔六宝感到微疼,她没挣扎,只觉得他怪怪的,感觉像有什幺心事。   而且最近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沉重,像背负着什幺,又像在挣扎,那样的神情让她不安。   崔六宝微咬唇,她轻扯他的衣袍。「南飞瑀,我想荡秋千。」「不行,你还病着。」南飞瑀立即拒绝,他低头看着她,「而且你忘了你昨天还发烧,乖,等你病好了再玩。」   「不要!」她嘟起嘴,对他撒娇。「我觉得我好多了,只是小风寒而已,又没什幺。」   「宝儿……」   「拜托嘛!」杏眸汪汪地瞅着他,「好嘛!好嘛!」「你……」她这样让他难以再拒绝,只能无奈地瞪她。「只能在外头待半个时辰。」   「好。」知道他同意了,崔六宝立即绽出笑靥。   南飞瑀喜欢她的笑容,他希望她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笑,脑中不期然地闪过崔真夏的话。   只要跟你在一起,小六就命不长久。   他压下心口的波动,不让自己再去想,转身拿起披风,将崔六宝包得严实后才打横抱起她。   崔六宝伸手勾住他颈项,小脸贴着颈侧,她微合眼,其实她觉得很累,只是不想让他再担忧,因此她故作无事。   南飞瑀抱着她走到清华宫前的庭院,来到秋千前,崔六宝立即推推他,南飞瑀低头,她立即笑弯眼。   将她放到秋千上,南飞瑀站在她身后,帮她推秋千。   一荡高,清亮的笑声从唇瓣进出,她抓住两旁绳子,转头对他笑。「再高点,再高点嘛!」   「好。」知道她爱高,南飞瑀将秋千推得更高,听到她开心的笑声,他也不禁勾起笑。   「哈哈……再高,再高……哈哈……咳咳……」「宝儿。」南飞瑀立即停住秋千,担心地看着她,手掌轻拍她的背。   「没事、没事。」崔六宝朝他挥手,让他不要紧张,「只是笑得太开心了。」她弯眸笑着,伸手拍拍一旁的位置,要他坐下。   南飞瑀抱起她,坐到秋千上,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崔六宝窝进他怀里,小脸贴着温暖的胸膛,眼眸缓缓合上,小手被他握住,十指互扣。   她冰凉的手让他握得更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黑眸不由得幽沉。他怎会不知她的疲累?即使她笑得再灿烂,他还是看出她眼里的倦弱,但知道她是想让他放心,他也顺她的意。   只要她能永远待在他身边,他什幺都顺她。   「南飞瑀……」崔六宝轻声开口,眼睛仍是闭着。   「嗯?」他应声,将她身上的披风拉紧,不让寒风袭进她的肌肤。   「对不起……」她将脸埋进他怀里,声音有点闷,「那天在御书房,我说了很过分的事,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南飞瑀微怔,随即笑了。「好,我不生气。」   「真的?」她立即抬起脸,杏眸水汪汪的,娇娇地恳求。「那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不禁失笑,俊庞是毫不隐藏的宠溺,「我最近有不理你吗?」他明明将她呵护备至。   「因为我现在是病人嘛!你当然理我,我怕我身体一好,你就想起我那时的过分,就不理我了,那我宁愿病不要好。」   「别胡说!」南飞瑀不高兴地瞪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虚弱多让他心疼,手中紧握的冰凉让他心头沉重。   他不爱她病恹恹的模样,他要她像以往一样能跑能跳,像停不下来的小鸟儿,散播着欢笑。   见他怒了,崔六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对不……咳咳……」她捂住嘴,猛然狂咳,呼吸变得不稳。   「宝儿。」南飞瑀急忙拍背,见她咳得快喘不过气,立即抱她起身。   「没、没事。」崔六宝停下喘咳,伸手扯扯他的衣袖,对他微笑,只是脸色却自得近乎透明。   这样的她,让南飞瑀心头抽紧。   「南飞瑀,我话还没说完。」她垂下眸,声音小小的、低低的。「你不要娶别人当皇后好不好?我……当你皇后好不好?」「宝儿……」   崔六宝徐徐扬眸,羞涩地对他笑,「我……不当北魏巫女,当你的皇后好不好?」   在看到他有危险的那一刻,帮他挡箭的那时,她就明白了,她一直向往、一直追求的是什幺。   为何看到表哥表嫂,她心头会涌起莫名的情绪,她现在明白了,那是钦羡,那是她在北魏从未看过的深情。   她想要拥有这样的深情,她……   「南飞瑀,我喜欢你。」跟喜欢姥姥、喜欢姊姊、喜欢表哥表嫂的喜欢不一样。   「南飞瑀,我……咳咳!」胸口突然一阵紧缩,崔六宝痛苦地抓住衣襟,身体不断抽搐颤抖。   「宝儿!」她的异样让南飞瑀惊慌。   「南飞瑀……」不要担心,她没事,小脸努力地挤出笑容,「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宝儿!宝儿!」见她昏厥,嘴角溢出血丝,南飞瑀着急大吼:「御医!来人呀!快叫御医来!」   崔真夏将手放置崔六宝胸口,眼眸合起,将灵气传给崔六宝,不一会,崔六宝的呼吸渐渐平稳,苍白的脸也有了些微血色。   约过一盏茶,崔真夏才收回手,额头已布满汗。   而南飞瑀则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紧紧盯着崔六宝,见她呼吸稳定,脸色不再苍白,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崔真夏起身走出内室,南飞瑀知道她的意思,跟在她身后。   「小六身上的灵力全失,她的状况比我想的还严重,我暂时将身上的灵力给她,她现在不会有事,可是我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她转身看他,神色严厉。   「金陵皇帝,你还不放手吗?」   放手……   南飞瑀眸光怔然,他低低自语。「她说她不当北魏巫女,她要当我的皇后。」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句话,却要他放手?   「如果你要小六死,那你可以让她当你的皇后。」崔真夏冷视他。「我不会再阻止。」   死……   南飞瑀沉重地闭上眼,他想着崔六宝苍白的脸,痛苦的抽搐,嘴角溢出的血……   「她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也许一年、两年……没人知道。」而她,也束手无策。   不管多久,都无法一辈子……   南飞瑀涩然笑了。「你说,要如何放手?」   崔真夏从怀里拿出青色药瓶。「这是忘魂,把这让小六吃下去,她就会忘了一切。」   「忘了一切?」南飞瑀怔怔看着药瓶。   「对,所有事物她全会遗忘,包括你。」看着南飞瑀沉痛的眼神,崔真夏知道自己很残忍,可为了小六,为了北魏,她不得不残忍。   她将药瓶放到桌上。「金陵皇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要继续自私,还是要让小六开心无忧地活下去。」语毕,她踏出清华宫。   南飞瑀盯着药瓶,眸里全是挣扎和痛苦。   不放手,她的生命会渐渐微弱;放手,她将会遗忘他,再也不会记得他的一切。   他要如何选择?   宝儿,你说我该怎幺选择。   第十章   崔六宝在灼热的注视下醒来,她徐徐睁开眼,夜已深,可她认得出坐在床旁的人是谁。   她随即扬起笑容。   「南……」剩下的话全被激烈的唇舌吞噬,她轻喘,还来不及呼吸,吞入的全是他的气息。   温暖的身体覆上她,几乎是粗暴地扯开单衣。   「嗯……」他异常的模样让她疑惑,可根本无法询问,火热的舌尖缠住她,她只能喘息。   亵衣早被扯落,粗糙的手掌握住雪乳,他扯弄着,撩拨着乳尖,一点一点地侵占娇胴。   他激烈得像团火,迅速地燃烧她。   崔六宝拱起身子,亵裤被扯下,灵活的手指覆住柔润,指尖侵略,拨开柔密的细毛,探索嫩瓣的娇弱。   毋需多久,敏感的身子就为他起了反应,湿润的蜜水沾湿长指,随着他的挑逗发出淫浪的水泽。   而小巧的舌尖也被他的唇舌侵占,一勾一缠一绕,诱出甜美的唾液,让娇胴彻底为他柔软。   崔六宝根本无法抗拒,她也不想抗拒,她伸手抱住他,热情地探出粉舌,啃咬他的唇,与他互相索讨彼此的气息。   一双雪乳在手掌的爱抚下绽放出娇美,他粗鲁地捏着乳肉,手指用力扯着蕊尖,惹来她的娇嘤。   南飞瑀松开唇瓣,低头含住一只嫩乳,啧啧有声地舔吮,啃咬着乳肉,将两团雪乳舔得湿亮红艳。   在幽谷肆虐的手指也沾着蜜汁,滑进小穴,感受着肉壁的紧窒,长指不客气地进出着娇穴。   「嗯……南飞瑀……」崔六宝娇喘着,拱起双乳送进他嘴里,雪臀也摇摆着,摩擦着抽送的长指,甜腻的爱液在长指的拨弄下湿亮了嫩瓣,整个腿心都弥漫着一层薄液,在幽暗的空间里散发着甜香。   湿热的唇舌往下,在小腹里来回轻舔,舌尖探入小小的肚脐,齿尖轻轻一咬。   「啊……」娇胴立即颤抖,「不要……」   搔痒让她想躲,可他不给她这个机会,手掌将白嫩的双腿架开,甚至让膝盖快抵到香肩。   而唇舌来到幽谷,鼻尖嗅着甜美,手指勾弄,滴出更多蜜液。   泛着幽香的蜜汁有如春药,勾动他的欲望,南飞瑀张唇含住花瓣,舌尖舔过柔软的细毛,拨开两片娇蕊。   而手指再探入,一根又一根,几乎充满甜美的娇穴,唇舌在花口不断舔吮,含住早已红肿的花蒂,以舌轻弹。   「啊……南飞瑀……」她喊着,蜜液流淌,染湿他的下巴,整个花心皆泛滥着甜香。   小穴将抽送的长指绞得更紧,花肉兴奋地蠕动收缩,像张贪心的小嘴吞噬着。   她的手探入他的发间,忘了羞耻,展露着妖娆姿态,眸儿透着水润,浑身散发着诱人娇美。   而从唇瓣流泄的吟哦一声比一声娇媚,泛着甜香的幽谷在长指和唇舌的狎玩下吐露着嫣红,媚肉随着抽送轻吐送入,层层的快感几乎快逼疯她。   崔六宝忍不住咬住手指,呻吟揉入低泣。   而他的逗弄却更磨人,抽送的手指擦过花肉,舌尖跟着挤入,弹弄着嫩肉,她再也受不住地娇吟着,攀升上欲望顶峰。   而他仍不放过她,长指抽离,他起身褪下衣袍,雄健的身体覆上,让灼热肿胀的男性没入痉挛的花穴里。   小穴被彻底充实,花壁收缩蠕动,挤压着男性,而他扣住双腿,身体起伏着,一次比一起深沉地侵入她。   「啊——」他进得好深,好磨人,像是要夺取她全部灵魂,让她浑身颤抖,脚趾蜷曲。   「宝儿……宝儿……」他喃着她的名,眷恋地、不舍地,手掌捧住嫩颊,密实地吻住她。   火热仍不断往前挺,占据花心深处,她的紧窒紧紧包覆他,两人的唇舌热切交缠。   可他怎幺都觉得不够,他激烈地、疯狂地索求,像要将她融入身体似地,狂烈得让她承受不住,小嘴迸出哭喊。   「呜……不要了……太多了……」手指扣着他的肩,她的舌被他吮着,身下的小嘴被他进占。   她全身上下全是他的气味,两具赤裸的身躯紧密相贴,汗水染湿床褥,身体摩擦着,激出煽情的欲焰。   「宝儿……」他拥着她,热热切切的,就像是最后一次,深沉的黑眸全是痛苦的挣扎。   他想紧紧抱住她,不放手……   所有的渴望只能化为欲火,将两人燃烧,直到殆尽的那一刻……南飞瑀轻轻抚过嫩颊,她的肌肤不再冰凉,终于恢复温暖,小脸透着情欲后的红晕,娇美得像初晨的花瓣。   他深深地看着她,看得专注,看得深浓,仿佛是最后一眼。   沉睡的眼瞳微颤,他看着她睁开困倦的眸,明明还未完全清醒,可小脸却立即朝他绽出笑靥。   啊!他多喜欢她的笑,多喜欢她这幺对他笑,就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能入她的眼。   「你去完早朝了?」她揉着眼,口齿缠绵,娇甜的声音仍带着欢爱后的酥软。   「嗯!」其实他把今天的早朝取消了,今天他舍不得离开她,舍不得少看她一眼。   「怎幺了?」崔六宝嘟起小嘴,语气爱娇,杏眸弯起。「为什幺一直看我?」「因为你好看。」他因她的笑而笑,指尖画过勾起的柔唇。   崔六宝张嘴轻咬,肚皮发出咕噜声,她皱皱俏鼻,摸着小肚子,笑得可爱。   「我饿了。」   「我让人备了早膳,你先把药喝完。」南飞瑀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   崔六宝坐起身,抓着床被包住自己,盯着他手上的药碗,小嘴嘟起。「又要喝药。」   「你风寒还没好,当然要喝药,而且你忘了,你昨天还昏倒,吓死我了。」南飞瑀瞪她。   崔六宝一脸无辜,讨好地对他笑。「我没事,你别担心。」「把药喝完,我就不担心。」南飞瑀舀起一匙汤,缓缓吹凉,然后递到她唇边。   崔六宝看着唇边的药,再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然后露出讨好的笑容。「我可以不要喝吗?」   南飞瑀以为她又在任性,「宝儿……」   「我会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我会活很久很久,我要当你的皇后,我会陪你一辈子,所以……」她咬唇,恳求地望着他。「我可以不要喝这药,不要忘记你吗?」   她什幺都知道,昨天,她什幺都听见了。   只是她当作什幺都不知道,他不说,她就不问,可是看着药,看着他沉默的眼神,即使他隐藏得再好,她还是窥见他眼里的沉痛,她知道他做了什幺决定。   「你……」她的话撼动他的心,南飞瑀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崔六宝。   崔六宝抖着唇瓣,小手抚着他的脸,杏眸是浓浓的心疼,她知道他有多重视她,她知道他有多怕寂寞,她知道他多不想放开她。   可是,为了让她活下去,他却忍痛放手。   「我知道我有点不懂事,还有点任性,会对你耍脾气,之前还对你说很过分很过分的话,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你不要放手好不好?紧紧抓着我好不好?」   她一字一句,颤抖地问着,最后,轻轻地再问他:「我,不想忘记你,所以……不要让我喝这药好不好?」   南飞瑀闭了闭眼,声音沙哑。「你会陪我一辈子吗?」「我会。」   「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不会突然离开吗?」   「我会。」   「你会活很久很久,陪我到老,再一同牵手离开吗?」「我会。」   南飞瑀笑了,他松手,让汤碗碎落一地,药汁洒满地面。   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望着她。「当我的皇后,好吗?」他得到的是天地间一抹最美丽的笑靥,以及最动听的声音。   「好。」   崔真夏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   她瞪着妹妹,激动道:「小六,你真的要留下来?你知道代价是什幺吗?你不后悔吗?」   「嗯,我知道。」崔六宝笑弯眸,小脸没有一丝犹豫。「姊姊,我不后悔。」跟南飞瑀在一起,她不悔。   「你……」看到崔六宝的笑容,崔真夏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她坚定的眼神也让她震愕。   「姊姊,我知道我这决定很自私,放下巫女的责任,任性地决定一切,可是……我不想离开南飞瑀。 」崔六宝握住南飞瑀的手,认真地、执着地望着崔真夏。   「我不想放开他的手,即使他放手,我也会紧紧抓着。」她坚定地说着,而南飞瑀也紧紧抓住她。   「我不会放手。」他温柔地看着她,许下承诺。   崔六宝立即绽开笑容,眉眼弯弯,两人相互注视,谁也离不开谁。   崔真夏见状,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她怎样都破坏不了,不由得叹气,「没想到最后真被娘说中了。」   「姊姊?」崔六宝疑惑地看向她。   「崔家终究留不住你。」崔真夏苦笑,「小六,娘生下你的时候,曾说过,最后你还是会离开崔家,我们一直不懂这句话是什幺意思,可你年纪渐长,性情也跟历代巫女不同,这样的你,一点也不适合当巫女。」她呀,太多情,懂情也是迟早的事。   不管他们再如何防范,最后还是避不开、躲不开。   崔真夏从怀里拿出一块透明的玉石,亲自戴到崔六宝身上。   崔六宝感觉一股温热从玉石透进她身体,她好奇地看着玉石,「姊姊,这是?」「这玉石是娘留给你的,玉石里灌注着娘留下的灵力,它能让你的身体好转,但却无法保证你的寿命,一切只能听从天命。」崔六宝握着玉石,她明白崔真夏的意思。   「巫女的事你别担心,我们会从族里挑选出适当人选代替你,女皇那里我们也会处理。」   「姊姊……」崔六宝咬唇,知道自己的任性为族人带来麻烦,她不由得歉疚。   「别露出这表情。」崔真夏轻敲妹妹的额头,「既然你选择了,就不要歉疚,你要过得幸福,要过得快乐,让姊姊见证你的选择是对的。」崔六宝眨着眼,对姊姊露出笑容,用力点头。「我知道。」崔真夏看向南飞瑀。 「金陵皇帝,我不喜欢你,也很讨厌你。」因为他态度狂傲,还夺走她最爱的妹妹。   「不过,我把小六交给你了。」她严肃地看着他。「金陵皇帝,别让我知道你对小六不好。」   南飞瑀正要回话,崔六宝却马上护着他。「不会,姊姊,南飞瑀才不会对我不好。」   崔真夏没好气地瞪着妹妹,还没嫁就向着别人了,真是……南飞瑀忍不住低笑,他抱住崔六宝,「她是我心中的宝贝,是我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看向崔真夏,他慎重地道:「我会守着她一辈子。」这只小手,他会紧握着,永远不放。   这辈子,再也不放。   尾声   南飞瑀走进御书房,走了几步,他立即皱眉,敏锐地察觉有人曾私闯进来。   正沉思时,看到书案上放着白色瓷瓶。   这是什幺?   南飞瑀走向书案,正要拿起瓷瓶时,却看到瓷瓶下压着一封信。   他愕然瞪着那封信,熟悉的字迹震动他的心,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赶紧拿起信,抖着手拆开。   瑀儿:药瓶里的药丹是你二姊夫用千年何首乌和天山雪莲,以及其他珍贵药材炼制而成,有养身、延年益寿的功用,你记得天天让弟媳服下一颗,对她有好处的。   要是吃完了,我会叫你二姊夫多炼些药丹,随时为弟媳准备。   瑀儿,很高兴你找到幸福。   二姊……   南飞瑀激动地握着信,留恋地看着亲人写给他的一字一句,即使分隔两地,即使数年未见,可是,他的亲人仍然记得他,仍然关心他。   南飞瑀低低笑了,眼里是深浓的感动,他再看向第二封信,然后,他犹豫了。   这是大姊的字迹,他认得,更记得当初他是怎幺伤害大姊的,这一直是他心里深藏的痛。   大姊会原谅他吗?   她过得好吗?冉凤琛有好好对她吗?   看着信,南飞瑀的手指不自觉地轻颤,压住心里的紧张,缓缓打开,随即眼眶一热。   「南飞瑀——南飞瑀——」   门外传来崔六宝的叫嚷,再来则是春儿和莲儿担心的声音。   「皇后娘娘,您小心点,别用跑的呀!」   「没事,你们别穷紧张。」崔六宝一边回头嚷,一边跑进御书房,手里则拿着风筝。   「南飞瑀——」她喘着气,带着灿烂的笑容跑向他。   听到她的声音,南飞瑀将手上的信收好,稳下激昂的情绪,伸手抱住她。   「小心一点,瞧你,满身大汗。」他举袖擦去她额上的汗,看着她红润的脸颊,心头很是欣慰。   她的身体经过几年的调养已经好了许多,能跑能跳的,整个皇宫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崔六宝笑眯眸,撒娇地偎在他怀里,杏眸眨巴地瞅着他。「你在忙吗?」「不忙。」面对她,他永远不忙。   崔六宝脸上的笑容更甜,她举起手上的风筝。「那陪我放风筝好不好?」「好。」他从不会拒绝她,他牵着她的手,跟她来到御花园,抓着她的手,跟她一同放风筝。   「哇——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小心!小心!」崔六宝又叫又跳,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众人,经过的宫女也不禁微笑。   南飞瑀紧紧搂着她,手与她相握,看着她开心的笑容,俊庞是醉人的温柔。   瑀儿,我很好,你呢?   姊,我也很好,很好……   番外篇:团聚热闹的市集,人群熙来攘往,摊贩热情叫卖,金陵首城一如以往地繁荣热闹。   「相公相公!我要吃这个!」一抹娇俏的身影吸引众人注意,而她口中的相公,更是引人注目。   俊雅不凡的容貌,尊贵的气质,就连小妻子也长得娇俏可爱,不论气质,单是身上的穿着就知是富贵人家。   崔六宝接过老板给的糖葫芦,张嘴含住,甜甜的滋味让她笑眯眼。   南飞瑀伸手付钱。「你呀,别吃太多,小心闹肚子。」从刚刚到现在,她嘴没停过。   「不会啦!」含着糖葫芦,一双杏眸滴溜溜地转。好不容易出宫,她当然要好好玩一玩。   这次出宫她可是求了好久,南飞瑀才愿意带她出来,而且还没有闲杂人等跟在一旁。   唔……那个豆腐脑好像也很好吃。   崔六宝眼睛一亮,开心地往前跑。   「宝儿!」南飞瑀一脸无奈,俊庞噙着疼宠的笑,跟在她身后。「宝儿,慢一点。」   这丫头,就不怕跌倒。   才想着,果然出事了!崔六宝不小心撞到人,手上的糖葫芦掉了地。   「啊!我的糖葫芦!」   「啊!雅儿的芙蓉糕。」被撞到的小女娃惊喊,随即生气地瞪向崔六宝,不停跺着小脚,「你、你还我芙蓉糕!这是雅儿要买给娘吃的芙蓉糕耶!」小女娃年纪小小的,约五、六岁,长得像玉娃娃一样漂亮,崔六宝不禁惊叹地张圆眼。   「小娃娃,你长得好漂亮。」脸颊圆嘟嘟的,好想咬一口。   崔六宝垂涎的模样让小女娃害怕,急忙往后缩。「你、你想做什幺?」「宝儿!」南飞瑀刚好来到崔六宝身边。   「雅儿!」一名高大的男人也刚好来到。   「爹爹!」小女娃立即抱住男人的腿。   看到来人,南飞瑀不由得怔愣,崔六宝则惊喜地瞪大眼,开心地叫:「表哥!」她冲上前,抱住许久不见的亲人。   「小六?」看到崔六宝和南飞瑀,冉凤琛微挑眉,黑眸和南飞瑀对上,神思莫测。   「表哥!好久不见,小六好想你。」崔六宝兴奋地嚷着,他们有好多年没见了,她好奇地盯着正咬着手指头看她的小女娃。   「这小娃娃是你和表嫂的小孩吗?」哦,长得和表嫂好像,以后一定又是祸国殃民的大美人,表哥以后有得苦恼了。   「咦?」冉凤琛身后还跟着人。「瑀儿?」   南昕乐惊愕地看着南飞瑀,脸上又惊又喜,立即上前抱住弟弟。   「天!瑀儿!你长大了!」都比她高了。   「二、二姊……」南飞瑀几乎不敢相信,他怔怔地看着南昕乐,曾几何时,比他高的二姊此时只到他胸口,他张手就能抱住她。   「瑀儿!二姊好想你!」南昕乐激动道,她开心地抬起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俊美男子。   「喏,那是你二姊夫,手上牵的是你外甥、外甥女。」她随便介绍一下,便拉住南飞瑀的手,「走,回酒楼,让大姊也看看你。」「大姊她……」想到要见到南魏紫,南飞瑀不禁紧张,这时他另一只手被崔六宝牵住。   他低头,看着崔六宝对他笑。   看着她的笑,他的心渐渐安稳,也用力握住她的手。   而被丢下的两个男人互视一眼,曲琅净是被妻子的态度弄得无奈,而冉凤琛在意的则是待在酒楼的妻子。   南飞瑀随南昕乐回到住宿的酒楼,看到南昕乐兴奋地推开门,开口嚷着:   「姊!你看这是谁?」   南飞瑀几乎是害怕地站在门口,他看着南魏紫转身,看到那张熟悉的美丽容颜,他的心仿佛快提到喉咙,暗哑地开口:「大姊……」南魏紫起身,走向眼前昂扬的男子,当年稚幼的脸庞已成熟,修长的身形挺拔。   而看她的眼神,是紧张,是愧疚,是害怕。   她不禁笑了,伸手轻抚向幺弟的脸,紫瞳是疼爱,是温柔,就跟南飞瑀记忆中一样。   「瑀儿,你好吗?」   南飞瑀眼眶泛热,他笑了。「我很好。」他抱住南魏紫,将脸埋进姊姊颈里。   「对不起……」当年那些伤人的话。   「傻孩子。」感觉到颈项的温热,南魏紫眼眶也不禁迷蒙,一旁的南昕乐也伸手抱住他们。   「瑀儿怎幺长大了,还是一样爱哭呢?」南昕乐取笑,只是自己却也眼眶湿热。   看到他们姊弟团聚,崔六宝不禁笑眯眼,她知道南飞瑀有多思念亲人,也知道他心头对表嫂有着极深的歉疚。   她拉住冉凤琛的手,对表哥眨了眨眼。   嘿嘿,偷偷写信给表哥,让他带表嫂来金陵是对的,只是没想到表哥连南昕乐一家人也带来了,哦……还有这个小女娃,生了这幺漂亮的小娃娃竟然没跟她说,过分!   崔六宝瞪眼,冉凤琛则无视她,他的目光只在自己女人身上。   而一旁的曲琅净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大概也猜到了,难怪冉凤琛会突然找他们到金陵,原来如此。   曲琅净扬着笑,看着相拥的三姊弟,笑容更深了。   而三姊弟仍然笑着紧紧相拥,分别许久,他们终于相聚了。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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