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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icemen00 于 2014-10-3 05:30 编辑 文渊得了向扬这一掌之助,情势登时转佳,长剑连进四招「潇湘水云」
妙着,剑上如生轻烟,虚幻不可捉摸,两个使刀大汉同声惨叫,已然中剑,
一前一后地跌倒在地。云非常骂道︰「你奶奶的,两个小毛头都来坏爷爷大
事!」左掌抓出,袭向文渊。文渊「蝶梦游」身法一加施展,避了开去,笑
道︰「你若是我爷爷,何必骂我奶奶?」云非常呸了一声,骂道︰「我若真
是你爷爷,你奶奶自然是个九烹十八火的淫妇,岂不该骂?」文渊微笑道︰
「若然如此,该骂的是你。」两人口中对话是针锋相对,手上拆招也没半分
缓了,剑去掌来,快如电光石火,转眼间连过七招。
余下两名男子见云非常斗住向、文两人,竟不上前相助,撇下三人,逕
往前奔。文渊一眼瞄见,剑上晃个虚招,立时抽身而退,急追二人,喝道︰
「站住!」长剑如影随形,一振之间分刺两人后背。两人只得回身以兵器相
挡,又跟文渊斗了起来。
向扬心下暗奇︰「我还道这五人联手追杀师弟,这幺看来,似乎反而是
师弟缠着这几人,到底是怎幺回事?」他为让文渊无后顾之忧,双掌连发,
「雷鼓动山川」猛招一出,将云非常追击而至的险恶招式通通接了过去。文
渊和那两人边战边奔,到得桥上,文渊剑法加紧出手,奇幻叠出,剑光吞吐
激扬,忽然连划几个圆圈,荡开了一人的九节鞭守势,中宫直进,将那人一
剑刺翻,摔下桥去,跌入了河中。另一人才刚惊声而叫,文渊左掌反手挥出
,轻灵犹如流水,已将他手上的短枪震飞,顺势抓住那人衣襟,先拉后送,
内劲直震过去,也将他掷入了河中。
云非常暗自吃惊,心道︰「这四个不中用的蠢材,败得这幺快!两个小
鬼武功甚高,虽然未必胜得了我,可是毕竟麻烦。看来只得先放弃那些美人
儿,重新来过,和老四会合再说。」当下跟向扬虚拆一招,眼光一瞪,突然
后退,双手慢慢互击三下,两只衣袖鼓起阵阵劲风,单看声势,已然威不可
当。
向扬见了他这等模样,不敢怠慢,凝立当地,暗运玄功于掌,静待他这
记猛招,随时準备加以迎击。不料云非常拍手三下之后,膝盖一屈一伸,瘦
小的身子便如弹簧般向后弹出,叫道︰「两个乖孙,爷爷下回再陪你们玩!
」双掌跟着推出,既阻向扬追击,又借力飘开数丈,脚一着地,便回身急窜
,当真快如流星逝电,一溜烟奔了开去。
向扬叫道︰「师弟,追是不追?」文渊立于桥上,远望云非常遁去,还
剑入鞘,道︰「他是往原路逃,追不到那些姑娘了,暂时不必管他了。师兄
,等到赵姑娘了幺?」说这句话时,已下桥来到向扬身边。骆金铃本来藏在
桥侧,见他下桥,急忙闪身藏到另一侧去。
向扬道︰「还没有。师弟,你不是去找师妹她们,怎地和这老儿斗上了
?那些穿金戴银的姑娘,是些什幺人?」文渊脸上微红,似乎甚是尴尬,笑
道︰「说来要让师兄见笑了,这原是我多管闲事,可也颇为伤脑筋。师兄,
桥后那位姑娘是何许人?」
骆金铃猛然一惊,心头狂跳,暗道︰「不好,他……他还是发现我了,
可怎幺办?」只听向扬说道︰「那位姑娘我也是才刚认识。姑娘,可以出来
了,这位是我师弟,不是歹人。」后面这几句话,自是对骆金铃所说。骆金
铃缩坐在桥边,将头埋在膝上,拚命压低声音,颤声道︰「我……我不要见
别人。向……向少侠,你别逼我。」
向扬暗暗歎息,心道︰「这姑娘心里所受创伤,只怕当真不轻。」当下
轻声道︰「师弟,这位姑娘身遭不幸,贞节有损,我想你别见她得好。」文
渊当日与骆金铃只有数句交谈,原没熟悉她的声音,何况她此时心情慄慄不
安,与地宫中愤恨激动之情相较,语气更相去甚远,自没认出,听向扬这幺
说,也不好多问,便道︰「也不要紧。师兄,你见到那两位穿金衣、银衣的
姑娘了?其他还有六十多位姑娘,都平安幺?」
向扬道︰「穿着金衣、银衣的,是见到了,其他的也有穿紫,也有穿黄
,五六十个是有,是不是你说的全部,我就不得而知了。师弟,看来你也还
没找到师妹、紫缘姑娘、慕容姑娘她们,却跟这些姑娘走上一路,到底是何
居心?」说着微微一笑,意在调侃。文渊拍了拍头,无奈地笑了笑,道︰「
师兄取笑了,这些姑娘险些给云非常那群恶人一网打尽,我是自不量力强出
头,差点成了替死鬼,若是师兄不在这里,此时怕不早已魂归西天。」
这话一出,向扬不禁好生疑惑,道︰「师弟,你这话有些古怪了,那云
非常我曾与他交手,虽然极是厉害,也未必定能致你于死地,那穿着金衣银
衣的两位姑娘,武功似也十分了得,若是你们这许多人一齐联手,这五人岂
能逼得你如此凶险?」文渊道︰「假若只有云非常一人,是能应付得来,可
是却没这幺单纯。师兄,你知道这云非常的来历幺?」向扬道︰「这老儿武
功是刚猛正大的路子,可是带着几分邪气,似是正邪兼修,各有所长,可没
听过他的名号。」
文渊道︰「我本来也不知,后来听这些姑娘说了,这才长了见识,这云
非常另有三名结拜兄弟,他排名第二,排名第三的已经死在长陵地宫之中,
就是那唐非道。」
向扬同时听得「云非常」「唐非道」两个名字,心中陡然雪亮,道︰「
啊,是了,这老头是定是武林『四非人』之一。我但闻其号,却不知道这四
人的名字,想不到竟是此人!」
文渊点点头,道︰「师兄原来也听过这人的事,那幺我说起这些天来的
事,也简单些了。」接着和向扬坐在桥上,说出一番话来。
十景缎(一百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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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与向扬、任剑清分道而行之后,文渊四处游探,欲寻紫缘、小慕容、
华宣三人,可是京城内外固然遍寻不着,又不知该往何方。文渊心道︰「有
小茵照料,紫缘跟师妹该不会有什幺麻烦,只盼她们别遇到皇陵派的高手。
可该到哪里去找她们才好?」
他心中挂念三女,既然无从找起,索性四下乱走,到得有城镇处,便留
神找人打听。一连问了七八人,都是不得下落。文渊也不沮丧,续往前行,
又问了两三人,依然全无消息。眼见天色渐渐昏暗,听得街边客店传出阵阵
跑堂吆喝声,心念一转︰「紫缘不会武功,小茵和师妹定然不会让她露宿野
外,她们倘若平安无事,或许已找了客栈歇息,我不如由此打探。」
想着想着,一只脚已不自觉地踏入客栈门槛,一个店小二上来招呼他坐
下。文渊腹中也有些饿了,便自点了碗麵,待那小二端上来时,问道︰「小
二哥,在下向你打听几个人,今天店里,可有三位美貌姑娘一齐来过?」
那店小二口一咧,笑道︰「今个儿咱店里客人不少,从早到晚,别说三
个姑娘,三十个姑娘也来过哪。」文渊道︰「不是这幺着,我是说一起来的
。嗯,这三个姑娘都很年轻,一个穿紫衣,一个穿淡红,年纪最小的一个穿
的是青色布衫。」他说了紫缘、小慕容、华宣所穿的服色,邻桌突然射来四
道目光,却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神情诧异,另一个脸含怒意。
店小二眼珠一转,笑道︰「好像是有的,不过没有穿红衣裳的,有两个
穿绿衣服的便是。公子爷,你没来由地打听人家闺女做什幺?」文渊一听,
精神陡振,大喜若狂,对旁桌两女的眼色也没怎幺在意,拉住店小二的手,
叫道︰「当真?她们……她们上哪儿去了?」店小二耸耸肩,道︰「前一个
时辰,早就走啦。」文渊追问︰「往哪儿走了?」心中暗想︰「小茵改穿青
衣了幺?嗯,或许她为了躲避皇陵派追兵,做了改装也未可知。」
那店小二道︰「这三个姑娘出了店门,我便见不着了,又怎幺知道往哪
里去了?」他眼见文渊神情迫切,心中好奇,又道︰「公子爷,这三个姑娘
是你什幺人?这等齐整标緻的人物,可当真罕见的很哪!」文渊微微一怔,
心觉回答三个都是自己的伴侣,未免令人难以置信,心念一转,便道︰「是
我家中的姊妹。」心想︰「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紫缘、小茵跟师
妹这幺亲,『一家之内,皆姊妹也』,似乎也还称得上顺理成章。」
店小二似乎有些惊奇,朝文渊上下打量,笑道︰「公子爷相貌这等俊俏
,有这样美的姊妹,倒也相称……」话才说着,文渊邻桌的两个姑娘中,一
个穿着黄衣裳的倏然离座起身,指着文渊骂道︰「你这淫贼,外表人模人样
的,怎地说话这等不要脸!」
那姑娘一骂出口,客店中不少人转过头来观望。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蓝衫
姑娘急忙拉住那黄衣女子,低声道︰「别惹事。」那黄衣姑娘一顿脚,怒道
︰「是谁惹事?你听这……这人说的,这样不乾不净。」
文渊甚感愕然,向那两女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在下
言行何处失当,尚祈指教。」那黄衣姑娘怒道︰「好啊,你还会装蒜。你说
我们的……」话还没说完,旁边那蓝衣姑娘一拉她手,示意不可多说,自己
对着文渊说道︰「阁下打听那三位姑娘的下落,有何用意?」文渊见这蓝衣
女子言语虽较平和,神色却也颇有敌意,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仍斯斯文文
地作了个揖,道︰「这三位都是在下的家人,只因路上走散了,是以急于寻
她们回去。」
那黄衣姑娘脾气甚是急躁,听文渊这幺一说,突然冲上一步,叫道︰「
姊姊,你听他这样胡说!我……我可不管了,非教训他不可。」语音甫落,
那姑娘身形错动,一晃之间便来到文渊面前,左掌护身,右手拇、食、中三
指并起,疾点文渊「肩贞穴」。
这一下手法迅捷俐落,出招姿势更是美妙绝伦,文渊见她右手点来,左
手暗暗蓄势,知道对方暗伏后着,心道︰「这位姑娘当真奇怪,没来由的,
怎幺说动手便动手?」他不愿平白无故地伤人,见那姑娘指法精奇,亦不能
不加理会,当下左手一翻,衣袖抖处,已拂在那黄衣姑娘右手手腕之上。那
姑娘手腕一麻,招数再难寸进,吃惊之下,左掌三指迅速併拢,旋即戳出,
便如鸟喙一啄,轻快巧妙,招数虽是一前一后,却是连环一气,的是高招。
文渊左袖回而右拂,内力激发,袖风拂扫之下,立即消去了这一招的劲
力,五指一併,已隔着那姑娘衣袖扣住她的脉门,微微一笑。黄衣姑娘脉门
受制,全身内力已提不上来,脸色登时大为苍白,惊声叫道︰「你……你干
什幺?」
文渊见她神情变的惊恐异常,还没明白过来,那蓝衣姑娘忽地纵身上前
,喝道︰「放开她!」双手连戳连点,武功路数与那黄衣姑娘同出一辙,指
上内力却更为强劲。文渊见她本来尚称端静,此时表情却颇有惊急之意,出
手所指,又全是人身命门大穴,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两位姑娘何以一
上来便是拚命招数?」此时不及细想,右手微擡,运起「蝶梦游」法诀,五
指犹如抚琴鼓瑟,轻弹轻佻,柔劲所至,将蓝衣姑娘手上招式尽数卸去。
蓝衣姑娘这几招实是竭尽权力的抢攻,居然被对方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
破解,登时面无血色,跃开几步,颤声道︰「你……你……」
文渊左手一鬆,放开了黄衣姑娘,身子飘然退开数尺,道︰「两位姑娘
,在下可是说错了什幺,致使两位如此气恼?『人患不知其过』,还请两位
赐教,若在下确然言行有失,自当向两位陪罪,否则『既知之不能改,是无
勇也』。」
黄衣姑娘既得自由,立时纵回蓝衣姑娘身旁,脸上犹似惊魂未定,一咬
牙,低声道︰「姊姊,这淫贼厉害,我把他缠住,你快去找掌门师姐来对付
他。」蓝衣姑娘强定心神,道︰「不,你先走,我可以拖得久些。」对于文
渊所说,居然没怎幺听在耳里。
文渊听得莫名其妙,说道︰「在下实无意与两位动手。两位若是要走,
我又岂敢阻拦?这事只怕是误会了。」
黄衣姑娘怒道︰「误会什幺?你刚才说要带……那……那三位姑娘回家
,那不是居心险恶幺?淫贼,我们姊妹武功是不如你,可是既有我们云霄派
在此,说什幺也不许你恣意逞兇!」
文渊微微一怔,说道︰「云霄派?」心中暗暗思索︰「那是什幺门派?
中原武林,似乎没听说过这幺个门派。」蓝衣姑娘脸色一变,拉着黄衣姑娘
往店外冲出,叫道︰「别多说了,快走!」奔到门边,见文渊并不追来,心
中惊疑不定,推着黄衣姑娘出门,眼见文渊仍无动静,便一步一步、谨慎戒
备地倒退出去,似乎文渊一走上前,便要拚命一般。
文渊正自推敲她这几句话是什幺涵义,突然一想︰「啊呀,是了!定是
紫缘她们在路上遇到了见色起意的恶徒,小茵跟师妹抵挡不住,遇到那『云
霄派』的门人相助,这才脱险。这两位姑娘,定是云霄派的人了,她们只道
我也是意图不轨,这才骂我是淫贼了。自蓝灵玉姑娘以来,倒是没其他人这
样骂过我了。」想到这里,文渊顿有恍然大悟之感,跟着心中一喜,心道︰
「如此说来,这两位姑娘定然也见过紫缘她们了,说不定也知道她们现在下
落。」
眼见两女便要离去,文渊当下疾赶上前,拱手道︰「两位姑娘,且请留
步!」那两个黄衣、蓝衣姑娘见他接近,立时双掌运劲,脸上满是戒惧之意
,準备随时拚命一击。文渊不愿再起争斗,只是微笑道︰「这事情说也说不
分明,总之在下决无非分之想,不是两位所想的那样。不如请两位带在下去
见那三位姑娘,由这三位姑娘解释,那便清清楚楚了。」
两个姑娘互相对望,心中犹豫不定,均想︰「难道他们当真认识?这可
奇了,我可从没听说过啊。他始终不露出狰狞面目,多半另有图谋。他要跟
来,倒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他确非恶徒,自然最好,否则便可让掌门师姐出
手制裁他,加上同门数十人,难道他还能敌得过?」
两女交换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蓝衣姑娘便道︰「好,我们带你去见那
三位姑娘。话先说在前头,要是她们不认你,我们可手下不留情了。」以她
们两人之力,自然谈不上「手下不留情」二字,此自是指云霄派数十人齐上
,以多胜少之局而言。文渊见两女神色依然警戒,也不在意,微笑道︰「好
,就是这幺着。」当下掏出几块碎银,随手交给店小二,道︰「这便走罢!
」他悬念三女,此时既知行蹤,便是一时一刻也不愿耽搁。
两女更不打话,并肩奔出客店,朝镇外而去。文渊先前与两女交手,只
觉她们内力平平,此时见两女脚步轻快,犹如飞鸟掠地,毫无滞涩,轻功造
诣之佳,远胜过一般有此内力修为之人,不禁暗暗称奇︰「这云霄派的轻功
,当真是武林一绝。」他提起真气,使开「御风行」身法,身如风岚吹送,
看似徐缓,实则轻捷,不即不离地跟在二女之后。
两名姑娘见他轻功如此佳妙,仿若足不点地一般,心中不由得惊佩交加
,心想︰「这人武功当真了得,以这份轻功来说,只怕唯有前三位师姐才可
比得上。」对文渊的忌惮,却又更深一层。
三人两前一后,过不多时,来到一处葱绿的山谷,两女加快步伐,闪入
树林之中,文渊飘然跟入。一入林中,文渊便见两棵柏树上分别坐着一个红
衫女子,见到文渊随着两女过来,脸上流露出极为诧异的神气来。
到得林中深处,两女先后停步,蓝衣少女擡起头来,突然「多多加加」
地轻轻叫了几声,仿如鸟鸣。
忽然之间,林中到处传出鸟鸣,也有黄莺,也有云雀,各式各样,好听
已极,许多大小鸟儿随之飞入林中。仔细一看,有的确实是鸟,有许多却是
年轻姑娘,每一个都是身法敏捷,或立于树端高枝,或坐在树下草丛。文渊
游目四望,至少也有六七十个年轻女子,服色多采多姿,令人目不暇给。陡
然间出现这幺多女子围在四周,文渊微感不知所措,心道︰「难道这云霄派
便如巾帼庄一样,全部都是姑娘家幺?」
那黄衣、蓝衣少女闪入人群中,带了三个身影出来。蓝衣少女道︰「这
位公子,请你看看,这三位便是你的姊妹幺?」
文渊看了,心中一惊,既觉错愕,复又失望。这三个姑娘一穿紫,二穿
绿,便如那店小二所说一般。那紫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在女子中算得
稍显高挑,一张瓜子脸极是纤秀,双瞳深邃如水,静若清潭,身上披着一件
紫色斗篷,绮丽之中,更带着三分神秘。另外两个姑娘看来都是十六七岁,
相貌却是一模一样,容颜俏丽,在那紫衣女郎身边,身材显得十分娇小,一
身翠绿衣衫,两人腰带上各繫着一枚圆形玉珮,只是一在腰左,一在腰右。
这三个姑娘如此美丽容貌,世上确是少有。可是她们却不是紫缘、小慕
容、华宣中任何一人。文渊一时呆了,这才知道那店小二所指,乃是眼前这
三个姑娘,至于紫缘她们,可不知究竟在什幺地方了。想到这里,文渊不禁
长声浩歎,失望之余,几乎想大哭出来。
他歎息一出,紫衣女郎微微皱眉,在那蓝衣姑娘耳边问了几句话,蓝衣
姑娘低声回答。紫衣女郎听了,脸色微变,轻轻哼了一声,隐隐存有气恼之
意。穿黄、蓝两色的姑娘匆匆退入群女之中,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
十景缎(一百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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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那紫衣女郎走上前来,来到文渊面前两丈多远,道︰「你是什幺人
,胆敢出言戏弄本派弟子?」
文渊见那女郎脸色不善,自觉虽在嗟歎之余,也不该失了礼数,当下朝
着诸女团团一揖,道︰「在下文渊,一介默默无名之辈,岂敢对各位姑娘不
敬?这事实在……唉,当真对不住,是我疏忽大意,弄错了人。吕氏春秋有
云︰『得言不可以不察』,又说『辞多类非而是,多类是而非,是非之经,
不可不分』,青衣红衣,本是不同,若非我自己曲解语意,也不会闹这个笑
话,如礼记曰︰『差若毫釐,谬以千里』。唉,说来说去,总是我的疏失,
对两位姑娘得罪之处,尚祈海涵,多多见谅。」
他没能见到紫缘三人,希望落空之下,心情本已懊丧,这几句话说得垂
头丧气,没精打采,除了那穿蓝衣、黄衣的两个女子,其他诸女又怎知那店
小二同他说了什幺?这一番引经据典下来,语气又是感伤,又是抱歉,旁人
大多听得莫名其妙,不少年轻女子觉得好玩,更是纷纷抿嘴而笑。
紫衣女郎虽没听得十分明白,但见他神态诚恳,倒是不假,心中暗暗纳
闷︰「这人看来倒不像那群恶人的党羽,难道真是误会?」
那两名面貌相同的绿衣少女站在紫衣女郎身后,左边那少女忽然朝右轻
声道︰「他后面说什幺?『吕氏春秋有云』什幺的,我听不懂啊。」右边那
少女抿嘴略加沈思,侧头低声回道︰「那个『云』字呢,意思就是『说』,
他那句话嘛,就是有个叫吕氏春秋的人,说了下面那一串话。」左边那少女
睁大了眼睛,低声道︰「这个人姓吕幺?可是他的名字怎幺会是四个字?那
他的名岂不是有三个字?」
右边那少女道︰「那也未必,假如他複姓吕氏,双名春秋,那就顺理成
章了,就好像掌门师姐複姓呼延,要是她不取单名,那名字也可以有四个字
。」左边那 少女道︰「还是很奇怪啊,我听过複姓呼延,可还没听过複姓吕
氏的,你说有谁姓这个複姓的啊?」右边那少女道︰「有啊,这个叫吕氏春
秋的人,就是複姓吕氏罗。」
她们两人非但面貌相同,说话的语调声音也是全无二致,同样的清脆柔
嫩,这几句轻声对话,好似独个一人自问自答一般。文渊见她们神情一本正
经,却说得乱七八糟,心下不禁好笑,说道︰「两位姑娘,吕氏春秋不是人
,是一本书。」两名少女一齐回过头来,状甚疑惑,右边的少女说道︰「当
真?我只知道书有书名,可不知道书还有姓的呢。」左边那少女道︰「是啊
,我也没听说过。喂,你这话可不是骗我们幺?」两女说着,都微微斜着头
,两双骨溜溜的大眼睛凝望着文渊,姿势神貌一模一样,便如一面镜子在中
间照映出来。
文渊强忍着笑,道︰「书当然没有姓了。普天之下,怕也没有『吕氏』
这个複姓。」左边那少女道︰「没有吕氏这个複姓?你又怎幺知道了?」右
边那少女道︰「世上这幺多姓名,你总不可能全部听过。」紫衣女郎微微皱
眉,说道︰「涵碧、蕴青,别胡闹。」两名少女却似不闻,左边那少女道︰
「我们两个都说有,你却说没有,有什幺凭证?」右边那少女又道︰「要是
没有凭证,那幺你空口说白话,还是该有吕氏这个複姓了。」
她们两人本来互相对答,这时转而与文渊说话,两人话声此起彼落,搭
配得丝丝入扣,跟一个人说话殊无分别,文渊惊奇之余,又感有趣,心想这
幺胡扯下去没完没了,当即拱手微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也许世间当真有
吕氏此一複姓,只是我不知道罢了。两位姑娘心思奇巧,发前人所未见,实
乃难得,可谓举一隅而以三隅反,佩服佩服,在下自歎不如。」
两名绿衣少女心中甚喜,同时微笑还礼,都道︰「不敢,不敢!」脸上
神情天真雀跃,笑颜逐开,像是刚得了什幺漂亮的衣服或新奇的玩物一般。
文渊见这两个少女纯朴可爱,不通世事,心中一动,想到了华宣,暗想︰「
要是师妹在此,她们三人年纪相若,定然谈得投机。师妹,你们可又在哪里
?」
只见左边那少女靠到紫衣女郎身边,轻声道︰「秦师姐,我看这人不像
坏人,他也道歉过啦,我们别为难他了,好不好?」右边那少女也靠了过去
,悄声道︰「是啊,秦师姐,你看他说话这幺和气,轻功又好,人又这样英
俊,定然不会是坏人,依我看,还是大大的好人。」两名少女说完,仰头瞧
着紫衣女郎,眼中闪烁光采,一派等她出言应允的神情。
紫衣女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声斥道︰「别胡说八道。说话和气、
轻功好、相貌英俊就算是好人,那还得了?」她踏上一步,朝文渊微一拱手
,道︰「得罪,请教这位文公子师承何派?」口气已缓和了许多。文渊道︰
「先师姓华,辞世已久,并无门派之称。方才听两位姑娘所言,姑娘可是姓
秦?」那紫衣女郎点点头,道︰「我是云霄派西宗秦盼影。这两位师妹姓柳
,在这儿的,都是本派西宗的弟子。」文渊道︰「幸会,幸会。」心里寻思
︰「云霄派究竟是个什幺样的门派?这幺多女弟子齐聚一地,倒是古怪。」
秦盼影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中土,本是要和一群恶人对头周旋一番
。带你来此的两位师妹想是过于敏感,误认你是与他们一伙的,言语之中或
有失敬,小女子代她们谢罪了。」说着盈盈躬身。文渊急忙还礼,道︰「秦
姑娘言重了,在下寻人心切,致有此疏失,两位姑娘实无罪过。」
秦盼影见他态度恭谨,不似作伪,不觉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倒有点
呆气。看他这样子,也真不像寇非天、程太昊那伙人。」当下道︰「既是一
场误会,公子也不必在意……」正想说些什幺好让文渊离去,化解了这场误
解,忽听一声长唳横空而过,清越之中,更有一股莫名威势。林间众女脸色
顿时一变,本来有许多坐在树上、站在石上的姑娘,这时纷纷跳下地来站好
,脸色大为肃穆。秦盼影也停了话头,回身对着林间深处。
忽见一片金光自林中飞扬而出,璀璨夺目,光芒所聚之状,犹如飞鸟,
金光笼罩之下,彷彿一只金色凤凰临空而降,云霄派众女子自秦盼影以下,
个个都望向那金光所至。文渊只感金芒炫目,眼睛微闭之下,隐约见到其中
是个人影,身形苗条纤细,高挑身材,似是女子,心中一动︰「瞧这声势,
这位多半是她们口中的掌门师姐了?」
那金光飞掠而至,奇快难言,才刚来到,但见金光一卷,一瞬间已然停
下,立在秦盼影身前。众女齐道︰「师姐!」
但见那团金光中之人确是女子,望之似是二十来岁,脸庞晶莹雪白,双
唇一点朱红,容姿极是美艳,只是神色冷冷淡淡,当真是冰山美人,不容侵
犯。她身披金色斗篷,灿烂异常,双手叉在胸前,两只皓白如玉的手腕上,
各自戴着一圈黄金镯子,金光闪闪。
这美艳女郎如一阵风般掠进林子,虽已站定,金色斗篷仍在身后微微飘
扬,尚未落下,诸女环绕拱卫,真如凤凰展翅,百鸟觐见,威仪难以名状。
唯有秦盼影立在她身旁,受风所拂,髮丝随一身紫衫轻轻飘动,另有一番美
丽姿态,有若一只紫彩鸾鸟,迎风轻舞,两女互相辉映。
那金衣女郎冷冷地朝文渊一瞥,侧头说道︰「秦师妹,你是要放过了这
人幺?」秦盼影一怔,道︰「这本是一场误会,文公子并非那群贼人的同伙
啊。」金衣女郎道︰「你怎幺知道?世上人心叵侧,若要作戏,自会作得似
模似样。」说着斜睨文渊,唇边微动,似乎要哼了一声出来。
文渊本来问心无愧,也不在意,上前拱手为礼,道︰「这位姑娘,可是
呼延姑娘?」那金衣女郎望了他一眼,道︰「是便怎样?」
那两个姓柳的绿衣少女中走上一人,笑道︰「文公子,我看你根本不知
道我们云霄派有些什幺人。你刚刚听我们说话,才知道掌门师姐複姓呼延,
可是她的名字你就不知道啦。」另一人跟着上前,微笑道︰「我们姊妹的名
字,你都听到了,可你也弄不清谁是谁罢?」文渊见这两名少女活泼可爱,
言语机伶,心中大有好感,微笑道︰「两位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我可真认不出来。」
一名绿衣少女跳将过来,笑道︰「反正你不认识我们云霄派的人,我给
你引见一下。」另一少女跟着过来,笑道︰「文公子也不算认识我们,当然
就先引见我们自己,世上可没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帮自己引见不认识的人的道
理,是不是啊?」她这几句话像绕口令一般,却又口齿清晰,许多年少姑娘
又纷纷抿嘴微笑。
文渊道︰「嗯,听秦姑娘所言,两位的芳名是涵碧、蕴青罢?」那少女
眼睛一眨一眨,笑道︰「是啊,不过谁是涵碧,谁是蕴青,你知道幺?要不
猜上一猜?」
文渊眼光一扫,见那金衣女郎脸色如罩寒霜,秦盼影神情尴尬,心想︰
「跟这两位小姑娘如此说笑,毕竟不妥。」当下微笑道︰「反正猜也猜不到
,两位但请直言。」另一个绿衣少女嫣然而笑,道︰「你不猜也由得你,跟
你说罢。我的名字是涵碧,」举手朝另一少女一指,道︰「她当然就是蕴青
了,我们是孪生姊妹。不过妈妈说我们同时出生,所以不分大小。」文渊微
笑道︰「原来如此。」他略一低头,见两女腰间玉珮的形状大小全然相仿,
同样翠绿欲滴,只是柳涵碧的玉珮繫在腰带左侧,柳蕴青的玉珮则繫在腰带
右边,除此之外,两女形貌服饰全无不同。
柳蕴青嘻嘻一笑,微微转身,半朝金衣女郎,道︰「我们的名字你知道
啦,现下我给你引见我们掌门师姐。她的名字叫呼延凤,外号叫『金翼凤凰
』,在云霄派西宗里,武功最高,相貌最美。文公子,掌门师姐的武功你还
没看到,不过人是真的最美,你说是不是?」
忽见呼延凤双眉一扬,怒道︰「蕴青,别胡闹了,你跟涵碧成天这样调
皮,像什幺话?再不给我安静下来,明天你们都回比翼宫去,别跟大家走了
。」她疾言厉色地怒骂出来,柳氏姊妹同时避过头去,伸伸舌头。柳涵碧悄
声道︰「掌门师姐脾气很大,你说话可要小心啦。秦师姐也有个外号,叫『
天宫紫鸾』。」
文渊一望秦盼影的紫衣,心道︰「这外号自是从这紫色衣裳来的了。」
说道︰「两位姑娘也有外号幺?」柳蕴青笑道︰「我们的外号是两人一起,
合称叫做『镜里翡翠』。文公子,你的外号是什幺?」文渊笑道︰「在下名
不见经传,武林上没我的外号。」向柳涵碧、柳蕴青望了一望,心道︰「镜
里翡翠?嗯,是了,这两位姑娘如此相似,可不就像镜里镜外的一对小翡翠
鸟儿?这称号可有趣得很。」
呼延凤缓步上前,沈声道︰「涵碧,蕴青,你们退开!」双手分扬,两
股劲力左右拂出,柳涵碧、柳蕴青顿时脚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两旁连退数
步。文渊见她神情严肃,微微一怔,道︰「呼延姑娘,有何见教?」呼延凤
一双美目满含敌意,道︰「既然来到这儿,又何必急着走?你是不是寇非天
的手下?」文渊又是一怔,道︰「寇非天?那是谁?在下从没听闻过。」
呼延凤面露冷笑,道︰「是幺?」忽然金光闪动,文渊眼前一亮,心下
陡惊,疾退一步,「嗤」地一响,左手衣袖已被金光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大片鲜血如泉涌出。文渊没想到对方骤然动手,这一下全没防备,出其不意
,呼延凤出手又是快得匪夷所思,连她手中拿的是什幺兵器也没瞧见,但见
她右臂挥动,带起斗篷,金光披过,自己虽已闪避,仍然受伤。他暗暗骇异
,心道︰「就是黄仲鬼、龙驭清,也没能一招间就将我击伤,虽说她攻我不
备,可这招数当真厉害!」
秦盼影惊叫道︰「师姐,怎幺……怎幺突然动手?」呼延凤凝视文渊,
道︰「这人是善是恶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对方派来试探的眼线,你们居然就
这样放过他?寇非天、云非常这些恶贼随时可能来到,加上东宗那群叛徒,
大敌当前,你们还不警觉?先擒下这姓文的,以防万一。」她话一说完,右
手一拉斗篷,身前一披一转,斗篷下金光闪动,一闪之际,文渊已见到数面
金色刀刃排列其中,便如飞鸟羽翼,心中登时雪亮︰「原来她的武器,便是
这件金色斗篷!」
他无意无故争斗,眼见金光二次划至,真气一提,轻如云雾般飘然跃升
,上了身后柏树树梢。呼延凤「金翅刀」右翼扫了个空,金芒闪过之际,柏
树树干上同时划出六道平整刀芒,喀啦啦倒了下来,中间飞出了五块圆木块
。文渊足下一点,跃离倒下的树头,呼延凤微一擡头,对着文渊所在,左翼
一挥,身子淩空一纵,空中陡然金刃飞窜,两翼金翅刀无数刀刃闪出,错综
複杂地劈向身在半空的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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